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重生】晚凉》2暗白 文案: 强强,甜文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重生 美食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向晚 吴凉 ┃ 配角:若干神经病 ┃ 其它: 第1章 谋杀   这是x市近年来最热的一个夏天,周向晚却感受不到任何热度。   他现在斜靠在群魔乱舞灯红酒绿的酒吧角落里,旁边坐着的是他十多年的朋友萧锦河。   “向晚,那个女人都快把你的钱搬空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喝酒啊?!”   周向晚仔细端详这眼前的人的脸,五官晦暗,他故作焦急的眼神在缤纷的霓虹灯下明明灭灭,倒是显出几分诡异。   周向晚咽下口中的酒,仔细感受液体灼伤喉咙的温度,疲惫像潮水一般淹没四肢。   “我就纳了个闷了,锦河。”   “你这演技都能拿奥斯卡了,跑来我这也真是浪费人才了啊。”   萧锦河的脸色偬然阴沉下来:“周向晚,你什么意思?”   周向晚讽刺的勾起嘴角:“还立什么牌坊呢?不就是你联合赵榕一起转移我的财产的么?你们一个个算盘倒是打得噼啪响啊,哈哈哈哈哈,但是你知道吗,萧锦河,你算漏了一步。”   周向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萧锦河:“现在告诉你也无所谓了,反正下次见你也是在探监室了。”   “那些东西,来路不干净。”   萧锦河骤然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薄薄的杯壁无声破碎,细小的碎片嵌进他的手里,他却毫无所觉。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嗯,你们搭上的会计是我安排的,”周向晚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萧锦河,“虽说我们不是什么生死之交吧,但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我也没有亏待过你吧……”   周向晚的眼睛眯起来,似乎有几分迷茫:“为什么呢?”   “为什么?”萧锦河甩开递过来的纸巾,他面无表情却难掩言语中的憎恨。   “周向清。”   “你还记不记得?”   这个名字像毒蛇一样,吐着猩红的信子,给周向晚的心狠狠地来了一口。   那是种马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女,很漂亮很可爱的女孩子,周向晚见到她时,她23岁,周向晚22岁,后来周向晚35岁,周向清还是永远23岁。   周向清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有着太阳一样的笑容和野马一样的心,哪怕周向晚刚开始是那样排斥她,最后也渐渐接纳了她,会在心里默默喊她一声姐。   他想着就在自己生日那天叫她一声吧,那个傻女人说不定会很开心呢。   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了。生日那天传来了周向清潜水意外死亡的消息。她为了拍一张蓝鲸的照片潜入深海,只为了他一句要送就送鲸鱼好了的玩笑话,潜水设备出了问题,连尸体都是15天以后才发现的,胀到看不出一点原来的样子……   从回忆中挣扎起身,周向晚勉强回应道:“我知道,是我的自私害了她……”   可是有你什么事儿呢?   “你他妈还装什么孙子?她对你那么好,她难道你图你钱吗,啊?你为什么要找人害她?她从来没想过要那一半财产!”   萧锦河面目狰狞地揪住周向晚衣领,血丝布满了他的眼球,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他。   周向晚的脑神经被酒精吞了七七八八,但还是抓住了重点:“你说我找人害她?为什么?还有什么一半财产?”   “哈哈哈哈哈,”萧锦河仰天大笑,“我也不指望你能承认了,周向晚,凭什么,你这种人渣,出生就是个少爷,谁都让着你宠着你。可是我呢,我只有向清,她还托我好好照顾你,结果你他妈狼心狗肺,为了一点钱让向清死的那么惨,我萧锦河要你一无所有死无全尸!”   说着,萧锦河一把伦起旁边的酒瓶子向周向晚脑袋砸去,可惜连人带瓶被周向晚给甩到了一边,论力气,常年坐着办公室吹空调的萧锦河真的是敌不过健身房一霸周向晚的。   周向晚无暇管萧锦河撞倒了几把椅子几瓶酒,他隐隐感觉事情并不是老婆出轨好兄弟联合谋划自己财产那么简单了。   他急匆匆的越过喧闹拥挤的人群,边走边打电话个警局的一个朋友。   一番心不在焉的客套之后,周向晚故作轻巧地说:“哎,王队,帮我查查我姐当年那意外里和她一起去潜水的都有谁?我……”   话音未落,远处一阵强光射入瞳孔,直直向周向晚冲来……   有人要杀了我。这是周向晚的第一反应。   真疼啊。这是周向晚在世的最后一句话。 第2章 梦蝶   吴凉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变成了地球,看着自己从混沌中成型,身体里的一部分变成月亮,后来生命在无尽的优胜劣汰里拔丝抽长,最后人类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个地球,亿万人的悲喜在他面前缓缓展开,每一个都是他,每一个又都不是他。   宇宙空寂,他和无数个星尘一样荒凉的旋转着,不生不死,不明不灭。   这个梦的境界太过玄妙,导致吴凉醒来时,他的脑袋空空如也,四肢轻浮如无物。   直到看见床边散落的衣物时他的神智才飘飘落地,那不是他的衣服,属于他交往了三年的恋人。   他踱步出去,意料之中的,整个房子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不关是因为他们是同事,还因为他们是同性。   我在期待什么呢?   吴凉自嘲地笑笑,慢腾腾地倒了一杯水轻轻呡了一口。   现在是吴凉最喜欢的季节。初秋没有深秋那么肃杀寂寥,温度和春天一样,却少了花粉过敏的烦恼。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太阳光线丝丝缕缕像孔雀开屏般将黄色的光洒在阳台上,刚才梦境的压抑感渐渐消散。   这里是坐落在市中心的高档住宅区,离吴凉所在的公司只有15分钟的车程,这也是吴凉的恋人会时不时选择在此留宿的原因。可是大多数时候吴凉醒来都见不到他。为了避嫌,他不愿意让吴凉开车送他,他会提早起床借口要锻炼身体步行去公司。   “嗡嗡……”   吴凉放在旁边的手机震了起来,他点开微信里来自名为DR的消息:“宝贝,早餐在桌上,不要忘了吃噢。”   吴凉嘴角微微勾起,回了他一个字“好”,然后熟练地将微信页面截图,上传到百度云一个名为杜若的加密文件夹里,最后删除了微信消息和截图。   做完这一切,吴凉怀着一点小开心开始吃桌上泛着热气的小笼包,他慢慢地嚼着,似乎平时不怎么喜欢吃的葱也变得美味起来了。   本来今天该是普通又带着喜悦的一天,吴凉收拾整齐,神清气爽地走进公司,当然神清气爽只是吴凉自我感觉良好,在外人看来吴经理还是那副寡淡无盐的脸,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他今天走路特别快吧。   造成今天不平凡的变因是吴凉乘坐的那部电梯。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正是电梯高峰期,大家眼观鼻鼻观心玩手机的玩手机,电梯里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沉默。   吴凉正欲关门,远处急匆匆地跑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犹豫了一会儿,转手按住了开门键。   那道身影见电梯门维持不动,加快了奔跑的步伐。不出片刻,那人就到了眼前。   像一只毛炸开的猎豹,他风一般钻进了电梯。   “谢谢啊,”周向晚理了理头发,向吴凉道谢。   还没等吴凉回答就有人打趣道:“周少今个儿这么帅气,当然要为你留着门了。”   出声的人是周向晚秘书,名叫钱盟,三大五粗的一汉子,由于周向晚在公司里没有什么实权,他其实更多的是充当周向晚保镖的角色,和周向晚关系尚可,平时以周少,萌萌相称,以此互相调侃。   周向晚撩了撩头上不长不短的白毛,硬是在拥挤的电梯里找到了个空隙可以在镜子里照到半张脸:“哎,每天换个发型,上班才有动力啊。”   吴凉杵在周向晚旁边,鼻尖萦绕周向晚身上淡淡的木系香水味。   嗯,太子爷的味道,带着一股人民币的贵气。他常听公司里的小姑娘满脸激动地讨论着周向晚的一切。   老总的独子,日本留学归来带着个管理学硕士的名头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纨绔气息,更别提那头隔几天就换一个发色的头发,要不是脸长得好别提有多辣眼。   长得好有风度将来又是要继承亿万家财的高富帅,可以说是少女的梦中情人了。   吴凉抬起头,看着楼层数字从12变成13。   还有两层就到了。   突然,一只手拽住了吴凉的胳膊,很用力,哪怕隔着厚重的西装,他还是感觉到了疼。   吴凉皱着眉转头,是周向晚。   周向晚一手抓着吴凉不放手,一只手捂着肚子,弓着身子,豆大的汗水从脸上滴落在吴凉手上。   这像是犯了什么急性病。   吴凉扶着不停颤抖的周向晚半靠在电梯边上,短短几十秒,他的衬衫却已经被汗水浸湿,灰白如纸的嘴唇无力地蠕动着,似乎在喊疼。钱盟靠过来焦急地拍拍周向晚的脸:“哎,周少,有药么,给指指?”   周向晚痛的神志不清,听了这话恨不得跳起来给钱盟一巴掌——能先打个120不?   周向晚在昏过去前感受到有人摸着他的背,轻声安慰道:“救护车快到了,没事的。”   他不知道是谁,只觉得他很好闻,像是初雪时带着天地冷冽之气的梅花香味。他更加用力地拽住身边的人,意识坠入万丈深渊。 第3章 医院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这个城市的夜空不会完全变黑,不论何时,总是透着喧嚣的土黄色 ,就像天空生了铁锈命不久矣似的。   周向晚在噩梦里挣扎。他很疼。   他被车碾过时他还没有死,滔天的疼痛侵占了他每一根神经,他张着嘴每一次破风箱般呼吸都带着血沫,他扭曲地抽搐着只求快死,然后被碾了第二次……   我这还能有救啊?   周向晚望着窗外黄秀色的天空想。   下一秒,他对上了吴凉的眼睛,在小桔灯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光。   周向晚是蒙圈的,作为辩证唯物主义的走狗,他是不相信有死后彼岸的存在的,但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能解释一个早已死去的朋友出现在你面前了呢?   “吴凉,你怎么在这?”周向晚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可怕。   吴凉垂下眼帘,缓缓举起手臂,周向晚发现自己仍无意识地抓着吴凉的手。他讪讪地放开了,感觉五指有些僵硬的酸痛。   只见吴凉缓缓起身,为周向晚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在他接过开始喝了才道:“医生说你身体还行,不过你突然那样的原因还不清楚,明天还要仔细检查一下。钱盟去给你拿衣服了,待会儿就回来。”   “他回来了之后,你就要走了吗?”   周向晚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问题可以问,偏偏就问了这句。   吴凉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半晌又补问了一句:“周总,你还需要什么吗?”   周向晚愣愣地看着雪白的被子,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可以合理地解释眼前的一切。   “那个,可以帮我拿一下手机吗?”   拿到手机的那一刻,周向晚就已经知道了答案,iphone7那骚红的颜色直戳双目,没什么毛病,问题在于这是周向晚好几年年前用过的手机。   周向晚的心跳越跳越快,他勉强保持镇定解开锁屏——2017年9月15号1点45分。   我死的时候是2027年7月12号。   这是怎么回事?不科学啊。   周向晚抬起头,一字一句地向吴凉确认:“吴凉,现在是17年九月份吗?”   吴凉被周向晚神经质的眼神惊到了,敏感地察觉出纨绔皮下的灵魂似乎不太对劲,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在点点头之后一字不吭地坐在椅子上。   这应该不是一个局,吴凉确实是已经死了的,他的葬礼还是老子亲手办的呢,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周向晚烦躁的揉揉脸,迫切地想要抽一根烟,就在这时,钱盟推开了病房的门。   “周少,你可醒了,感觉怎么样?到底哪儿疼啊?”   周向晚没有回答他,他看见钱盟他那张胡子拉咂的脸就烦,听见他讲话就更烦了。   这时吴凉站起来:“周总,钱总,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对对对对,真是多亏了吴总,要是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我送送您?”   吴凉还真的不太擅长这种客套,几近迫囧地推辞道:“不用了,我车在这里。”   周向晚知道吴凉不习惯和陌生人故作亲近,打断了钱盟套近乎的话语:“吴凉,这次谢谢你了,你先走吧,下次请你吃饭。”   “好。”,吴凉点点头,拉开门就出去了。   “嘿,吴总这人真有意思,”钱盟拉开吴凉之前坐过的凳子,腰骨一低坐落在周向晚床边开启了嘴炮无敌状态:“话说你不是隐疾发作当场就不行了吗,那时场面一度十分失控,吴总镇定大佬脸上线,指挥我把你抬车里飙车送医院,你也是,抓人家怎么抓那么紧,两个医生都没能把你那爪子掰开,结果他也没说啥,就坐在旁边等着你醒,连手机都没玩,这定力也是没谁,要不是他不喜欢说话,说不定还能和我出去喝酒拜个把子什么的。”   钱盟这人说话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爱加标点,这没什么,说明这人雷厉风行思维敏捷,可偏偏他口齿不清讲话声音飘飘渺渺。   可愁死我了。   “萌萌,住口,”周向晚有气无力地制止了钱盟的机关枪轰炸,将七零八落的神经拼接好,终于有力气发号施令:“去,把近一个月的报纸找过来。”   “什么类型的啊?”   “都要。”   “大半夜的上哪找去啊,这样,我给你下个app你先自己看着,明天我再拿给你。”   “那你先回去吧,明天送完报纸你就不用上班了,好好休息。”   “哎,兄弟,别客气啊,我就在这呆着,不讲话,你要什么就和我说。”   周向晚看看时间,确实现在回去也有点迟了,就打发钱盟去邻床睡下,自己掏了他的烟躲在过道里抽。   呛鼻的烟草味终于让周向晚清醒了过来,他靠在拐角处的通风窗上,银河一轮素月,周向晚伸出手去,像是要触摸到它。   十年前,自己还是一个造型杀马特无所事事的太子爷。   周向清已经死了。   萧锦河出国。   但是他种马老爹还没有死。   他没有娶赵榕为妻。   吴凉……也还在。 第4章 杜若   吴凉将车停在停车场,开窗后熄了火,他拧开矿泉水往喉咙里灌了一大口才勉强浇灭口舌的干渴。   现在已经是4点钟了,早上8点半还有一场会要开,去睡觉并不是明智的决定,按自己现在的状态推算的话,估计要5点才能睡着,那7点起床后是要傻一天的,还不如不睡了,再等一会儿去吃个早饭吧,好久没去那家广早了,是吃绿茶鲜虾饺,蟹黄烧卖还是蟹粉小笼包和鳕鱼卷呢?   他这样想着,忽然受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上面写着:“吴经理,我是钱盟。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周总向人事部打过招呼了,要是您累了,不去公司也算全勤,放心吧,您老先睡着,我帮您看着摊子~”   吴凉看着短信,好久才想起眨眼,连续三年,全年无休,忽然有一天不用上班了,他有一种猛地被告知暑假到了的狂喜和不知道要报什么补习班的无措。   将钱盟的电话号码存起来后,吴凉还是决定吃完好吃的早餐再回来睡觉,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回家换一件宽松的衣服好了。   吴凉推开门,首先注意到的是客厅的落地灯居然亮着,随后他看见了倚靠在沙发上的身影。   是杜若。   他头上有两个可爱的小发旋。   吴凉轻手轻脚地换了鞋,他想为什么杜若会在这里,按理来说,杜若来这里要么是要熬夜加班懒得坐一小时车回去要么是来找他上床。无论是哪种他都不应该睡在沙发上啊?   吴凉隔着三米都闻到了杜若身上浓烈的酒气,他的西装外套垂落在茶几边沿,鞋子也没脱搭在沙发脚上,手臂挡着眼睑,只能看见□□的鼻子和胡子拉扎的下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宿醉后丧心病狂的颓废。   杜若最近在谈一笔单子,要是谈成了,他有8成机会能往上升一升,这是好事,但也未免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吴凉蹲下身轻柔地把杜若的鞋子脱下来,搓搓手打算把杜若抱上床以免他醒来后更不舒服。   刚摆好姿势,准备使出力气,人家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杜若是被渴醒的,刚睁眼就看见了吴凉的脸靠近了自己,他推推他说渴了要喝水。吴凉浅笑一声,拿起茶几上刚倒好的温水,凑在杜若嘴边等他喝完。   “头疼么?我抱你去睡觉?”   “抱个鬼,去给我放个洗澡水,”杜若用力揉了揉快要炸裂的太阳穴,“我洗个澡就走了。”   “……好,”吴凉站起身,觉得脑袋晕晕的,他想早饭还是不要吃了,先去睡个觉醒来后直接吃个中晚饭好了。   “水好了,要我陪着你吗?”   杜若闭着眼打了个哈欠:“陪我干嘛,洗鸳鸯浴吗?”   “你要是想,我也是不介意的。”其实吴凉是怕杜若洗着洗着就在浴缸里睡着了。   “宝贝,我倒是也想,可是我怕我见了你的美色把持不住啊,”杜若一把把领带扯下来,走进浴室:“对了,宝贝,你今天送一下我,我把那单子谈拢了,9点签合同,你在公司后面那条小吃街停就行。”   “真的啊,”吴凉隔着一扇门暗自兴奋,“啊,太棒了!我们晚上庆祝一下吧。”   “行啊。”从浴室里传来一阵模糊的应答。   吴凉在外面兀自激动开心,只觉四肢疲惫一扫而光,他打开手机上的好豆菜谱,规划起晚上应该吃点什么才好,这就决定了他待会儿要去超市买什么菜。   杜若洗完澡出来,吴凉仍处于比自己升职还要开心的状态中。他正要说话,杜若先开了口:“我听说,你昨天送太子爷去医院了?”   “嗯,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在电梯里晕过去了。”   “噢,那你陪他到现在,怎么着也算他欠你个人情吧,你可要好好和他接触,这种没接触过社会的少爷最好骗,他现在虽然不干事,权可也在手里牢牢握着呢。”   吴凉点点头没说话,脑海里拂过周向晚醒过来后看他的样子,直觉周向晚不是表面上那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草包,而且自己以后应该没有机会在遇见他了。不过这些想法也没有必要和杜若争。   但万万没想到,打脸来的还挺快,吴凉还是见到了周向晚。 第5章 PTSD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   周向晚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传说中万能的百度词条将近三分钟了,浑然不觉细细的雨丝落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七彩的色点,正前方车水马龙,斑马线上人流川流,他出色的五官,和张扬的头发时不时引来路人好奇的注目礼。   挺好的一小伙子,魂不守舍的呆着马路旁干什么呢?   失恋了?   还是在拍电视?   路人在心里暗暗猜测,但他们的步伐并没有减慢,这名漂亮的小伙子也许会成为他们嘴边的谈资,但也不过是一粒扁平的过客罢了。   周向晚把手机锁屏,他刚办了出院手续,准备回公司拿几本文件然后回家呆着思考人生,结果他就痛心疾首的发现,好不容易顶着钱盟的叨逼叨从医院出来,他可能又要回医院了,这会儿要挂精神科。   就在这时,又是一辆车从周向晚身边掠过,吓得他倒退三步。   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肋骨,发现自己这已经不是害怕过马路这么简单了,他现在一遇见马路和快车的组合浑身的骨头都在痛,那日被车轮碾压的噩梦在脑海回放,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操,还怎么在京城四少里混,盘山飙车队痛失一员大将啊。   周向晚挺直了背,想着这么怂下去不是办法,心病还需心药医,这毛病必须强行克服。   他做好起跑势,决定等绿灯亮了,所有车都不动了,再像博尔特一样冲过马路。   “周总,你怎么了?”   周向晚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噎死。   他转过头,是吴凉。   吴凉手持一把黑色商务伞将移到周向晚的头顶,问道:“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事儿,我就是感冒了,”周向晚摆好姿势,故作轻松的摆弄了一下头发,“钱盟没和你说你今天可以休息吗?”   “嗯……我来公司拿个东西就走。”   周向晚见吴凉一身休闲装,脑子里灵光一现,他突然想起他完全可以搭吴凉的顺风车回家啊。   按理说,前世周向晚和吴凉不会有任何交集,最多在公司遇见了点个头。   但后来周向晚发现他们居然成了邻居。   还是“上下铺”的那种。   “正好我也要去拿个东西,吴经理,能帮我一个忙吗?”周向晚向吴凉眨眨眼。   “什么事?”   “我车坏了,你能让我搭个顺风车吗?我家离公司挺近的。”   唉,吴凉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想和太子爷走太近。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拒绝,便点点头答应了。   周向晚见他答应了,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连过马路都不敢,更别说开车了。   什么时候得去看看心理医生。   周向晚就这么一晃神,吴凉就迈开腿过马路了。他忙闭着眼迈着小碎步跟上。   短短20米的斑马线,周向晚觉得走了有一生那么漫长。   吴凉撑着伞,尽量配合着周向晚僵手僵脚的步子,他有些奇怪,如果周向晚前半生一直闭着眼仿佛梦游一般过马路,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   周向晚一直在心里自我催眠,想象马路的是不存在的,他稍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还剩4秒的行人绿灯直直戳入双目,一下把他打回现实。   “吴凉,快快快。”周向晚一把拽住吴凉的手臂往前疾冲。   吴凉内心泥石流滚滚,在马路对面停下时他看着气喘吁吁的周大少爷,觉得自己遇见了有生以来最奇怪的人。   周向晚直起腰,对上了吴凉百感交集的眼神,他想着不能暴露自己怕过马路的属性,他故作玩笑道:“刺不刺激,惊不惊喜?”   吴凉一口气不上不下,只能咬着牙挤出几个字:“还行吧……”   周向晚见吴凉万年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再也不要和你一起过马路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刚才还隐隐作痛的肋骨竟然奇迹般痊愈了。   两人在电梯口分别,周向晚为了避免再次打马路副本,腆着老脸拜托吴凉待会儿开车到公司门口捡他,见吴凉好脾气地答应后,心情愉悦的去办公室拿文件。   周向晚刚推开门,就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的老种马父亲正坐在他平时做的位置上,他的秘书赵榕正在给他泡茶。   这可真是太糟心了。   “臭小子,把你那头黄毛给老子染黑咯!”周鉴林年近花甲,但吼起人来尤其是膝下的不肖子孙仍然是中气十足,不用揣摩就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   周向晚看着这张没什么褶子的老脸,心里竟有些缅怀。   老爷子死于2019年,中风。倒了就没有站起来。   周向晚斩下一干蠢蠢欲动的董事会,历经2年才将权力紧紧在手中。   其中坎坷不足为外人道也。   周向晚挥手让赵榕出去,想着重生一次再和老爷子抬杠也太没意思了,他坐下来,发现心中再难激起当年对老爷子背叛母亲的愤怒。   “我明儿再染吧,今天太累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周鉴林看人的眼睛很毒,明明他那不成器的大儿子还是那样吊儿郎当的坐着,但是竟给了他一种在谈生意的压迫感,他直觉最近周向晚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说,你昨天进医院了?”   “你过来关心我?”周向晚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还是我那见死不救的老爹么?”   周鉴林就是见不得周向晚这副尖酸刻薄的脸,太可气,但是这么多年了,他真的是吵累了:“当年你妈的事情,是我的错,如果……”   “别说了,”周向晚烦躁地打断周鉴林毫无意义的忏悔,“我没有资格原谅你,能原谅你的人已经死了。”   “我知道,那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但是你还在。”   周鉴林顿了顿,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我听钱盟说,你昨天心跳有停过,那个时候,我还在新加坡的机场……你妈去了以后,我不应该把你送出国。你说的对,我是配不上你叫我一声爸,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指望我们能上演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但是,周向晚,你不能在这么胡闹下去了,你还能年轻多久?嗯?”   周向晚也不知道是个心情,这个场景太稀奇了。前世,一直到周鉴林死,他们之间都隔着血海深仇的天堑,他等着自己叫他一声爸,自己冷眼旁观不等他尝尽自己作孽的苦果不罢休。   可是所有的恩怨摆在那张扁平的黑白照片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会不会我一直在等一声对不起呢?   周向晚将对面的老人眼里的血丝都看在眼底,尴尬癌当场发作,他在想,我该说点什么才能让场面不显得那么像电视里那些煽情狗血大团圆综艺节目呢?   太有趣了,周家人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的。   最终,还是周向晚站起身来,打破了沉默:“行吧,我不闹了。”   他拉开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第6章 吴凉   吴凉已经在公司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才等到了周大少爷大发慈悲的从玻璃门里蹿出来,他打了个哈欠问旁边正系着安全带的大老爷:“周少去哪?”   “景澜花园。”   “……”吴凉一惊,几乎分不清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道:“真巧啊,我也住那。”   “是啊,还有更巧的,我们是邻居,我住15楼,就在你楼上。”   吴凉握着方向盘的手渗出了冷汗,他不是那种会关心邻里活动的人,也不知道和周向晚做邻居做了多久?——他会不会发现我和杜若的事情?   “那个,周少在那里住了多久了?”   “没多久,就这一星期刚刚搬过来,”周向晚不大不小的扯了个谎:“我们坐过同一班电梯,可惜你没认出我来。”   他应该不知道我和杜若的事,毕竟才一个星期而已。吴凉发动了汽车,心里有些烦躁,他在想,如果周向晚住的那么近,按杜若的性子以后为了避嫌会不会再也不来找自己?要不还是换一处房子吧。   想到这个,吴凉偏头懊恼的看了周向晚一眼:“周少,系上安全带。”   周向晚乖乖的系上安全带,并且为了避免ptsd发作,他很识相的闭上了眼。   他听出吴凉的口气不太好,而且肯定是为了那个杜若。   周向晚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在想,为什么痴情种总会遇上渣男呢,他妈妈是,吴凉也是。   其实周向晚在和吴凉成为邻居之前就知道他和杜若的事。   说起来还是比较尴尬的。   那还是周向晚被老爷子强行抓来公司上班的头一年,他在办公室沉迷于王者荣耀无法自拔,直到夜幕低垂,公司的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真tm饿啊。   周向晚蹲在厕所里捧着手机浏览着各式各样的外卖,决定今晚通宵开黑。   周向晚在公司周边一个不好吃另一个更加难吃等外卖之间纠结之时,他听见有人进来了。   虽然现在公司人走的差不多了,但也不排除几个为公司鞠躬尽瘁的加班狗留到现在。但真正引起周向晚注意的是他们交错着异样的呼吸。   事情不简单啊。   周向晚敏锐地察觉出基情四射的气氛,暗搓搓的收好手机,把腿盘在马桶上准备听墙角。   “跪下来舔……”   “我……不要”   “别闹,宝贝,我想死你了,快点。”   “……有没有人”   “都走光了,这都半小时没出来人。”   接下来就是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 第7章 废章   废章 第8章 吴凉2   这种声音,周向晚在日本的夜店里经常听见,全世界的厕所炮大抵都带着干柴烈火的性和急不可待的欲。   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厕所里没有回荡着夜店特有的震耳欲聋的嘈杂声。这里很安静,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远离城市交通的喧嚣,而厕所向来是一个回音效果很好的地方。   吮吸的声音,吞咽的声音,难耐又痛苦的鼻息和男人享受的轻吟在空荡的厕所里回响,周向晚发现他居然听ying了。   随后他听见了手机振动的声音。   又差点把他吓wei了。   他都不敢想象如果此刻三个人碰头,场面会有多尴尬。   “喂,赵经理?”   所幸并不是他的电话,周向晚默默地将手机先关机,屏住呼吸,继续偷听。   “怎么,那份报表还有问题吗?”   周向晚听见男人猛吸一口气道:“好好好,我再改一份给您。”   男人挂了电话后,啐骂了一句:“赵狗,一天到晚找我麻烦。”   “杜若,你要走了吗?”那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   周向晚听见那人拉好拉链道:“嗯,宝贝,我明天来找你,你早点回去啊。”   说着就急匆匆走了。   周向晚没动弹,他在等事故现场的另一男主角的脚步声。   他等了很久,等到了一声叹息,和一句颤抖的自言自语:“没关系的,吴凉,他只是太忙了。”   傻子,骗谁呢?   周向晚捧着手机恨铁不成钢。   前车之鉴,周向晚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在非上班时间蹲厕所里lol,但他开始关注起吴凉来。   吴凉是南方人特有的精致长相,他不怎么笑,但很少对下属说重话,属下犯了错,他只会推推眼镜,清晰冷静地为他分析一遍原因,对外会稳妥地将麻烦解决。总之就是端庄自持,精英扛霸子。   杜若就不一样了,他是销售部远近闻名的花瓶,办事能力有,但早年为人张扬轻浮,因此挺不受待见,不过那几个月事业倒是有了些起色,也不知吴凉有没有为他铺过路。   也不知道是进行了什么操作,他俩居然凑在了一起。周向晚固然惋惜,也没有多管。最多在月度总结报告会上,多看吴凉两眼。   前生周向晚和吴凉能相交的原因还是因为周向晚家里那只狗子。   如果说哈士奇是上帝造狼时打的草稿的话,周向晚家里那只大概是用瓦楞纸打的吧。   周向晚家里的狗子叫哈哈,长相社会,内心狂野,痴迷于出去遛弯儿。   有一次,家里门没关紧,哈哈流着哈喇子撒腿跑了。   留下伤心欲绝的铲屎官周向晚回家后迎风流泪,哭成傻逼。   那时正是过年,对狗肉的需求节节攀升 ,哈哈平时养尊处优,长的是膘肥体壮,偏偏不谙世事,看见人就往上凑,不得到一句夸奖誓不罢休。   周向晚都能想到他心爱的狗子被人剥皮抽筋挂在案板上装在塑料袋里被端上餐桌的情景了。一想到这个,他的心都凉了。   他揣起手机二话不说就下去找了,周向晚除了报警几乎联系了所有他能找到的力量,物业的监控他查过,宠物收容所他联系过,他甚至找了道上的朋友去几个狗肉黑市守着。 第9章 吴凉   这些都没有消息。   景澜花园四周都有有围栏的,只有四个大门能出去,但同时它也是一个很复杂的住宅区,大道阡陌纵横交错。   周向晚有70%的把握推断狗子还在景澜花园,但是有没有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做成狗肉火锅他完全不敢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向晚连续找了3小时,大冬天急出一头大汗,头发上都有了冰渣子。   他一会儿批评自己为什么要图方便给狗子取一个这么草率的名字,现在找起来就像半夜从二院逃出来的精神障碍一样;一会儿又想着要是哈哈能找回来,一定要好好骂他一顿,今年别想让他给他找母狗子配种。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已经要跨年了,那时禁烟火令还没有那么严格,还是有一些住户遵循传统习俗放串鞭炮求个喜庆。   周向晚六神无主地转进了自家楼下的小路,忧心到无以复加:狗子怕打雷怕鞭炮,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周向晚泪眼朦胧地发现:那个人抱着的狗是不是自己家的?   “哈哈!”他飞奔过去,“你要对我的狗做什么!?”   周向晚平地一声怒吼,眼前的人抱着狗被吓的退三步,狗子听到熟悉的嗓门,屁颠屁颠的扑到了周向晚的怀里,他搂着自家肥硕的狗子一颗心落到了实处,他亲了亲狗头,吃了一嘴的毛,这才有心看向了刚才抱着哈哈的可疑分子。   “吴凉?”周向晚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吴凉。   他穿着居家服,有气无力地靠在电线杆上,周向晚逆风三米都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   周向晚放下狗上前拍拍他泛着红却冰冷的脸:“吴凉,你在这里干什么?”   吴凉眨着眼好半天才认出人来:“周少啊……”   “你的狗吗……接他回去吧,多冷啊。”周向晚眼睁睁的看着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他眼眶里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可是他又拼命忍着,整个人都在颤抖,只能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那时周向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推断也许与杜若有关,也许是痛失至亲好友,一个人的一生,不幸的事情太多了,旁人终究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但是大晚上的也不能把一个醉鬼丢路灯下,周少拿出了对待哈狗的耐心:“吴凉,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谁知吴凉听了这话竟一愣,似乎有一瞬间的清醒,但下一秒口中说出的话不由让周向晚怀疑他醉到脑子怀特掉了。   “我听说周少男女不忌?”吴凉笑道,“你看我行么?”   周向晚隔了十年仍然记得当时吴凉的脸,眼里的悲戚绝望和破罐破摔的痴狂都让当时的他动了恻隐之心。   他喉结动了动:“你要干什么?”   吴凉勾了勾嘴角,凑上来用脸蹭了蹭周向晚的耳朵:“c我。” 第10章 唉   [本章节已锁定] 第11章 吴凉   [本章节已锁定] 第12章 吴凉   ……又被锁   作者有话要说:   给绿jj弄的一口老血哦 第13章 记忆   周向晚很奇怪的忘记了那天晚上物理上的快感,只记得吴凉仰头望向落地窗的眼睛,盛世烟火碎在他的漆黑瞳孔里,他的双眼没有焦距眼眶里溢满晶亮的泪水,就像烟花海在不受控制地泛着波浪。   多年后,周向晚哪怕结了婚床伴也还是换个不停,可是那么多张面孔都没有让他忘记吴凉那时木然的表情和轻喃:“抱抱我……”   那时的周向晚并没有抱他,他只是换了个更方便使力的姿势继续那场□□,他没有抱或者亲□□的习惯。   至少,那时的他满心以为这只是一个□□而已。   直到他接到吴凉的死讯 。   直到他摸着他泛着寒气的墓碑,才茫然地摸着自己若有所失的心脏。   这是爱情么?   “周少?”   吴凉的轻唤让周向晚从回忆的泥潭中抽身陷入另一场幻梦里。   他很想抚摸吴凉的脸确认他还活着。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他故作轻巧地用食指擦了一下吴凉的侧脸道:“有脏东西。”   吴凉被周向晚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不自在地抹了把脸道:“到了,我们可以下车了。”   周向晚见吴凉眼里全是血丝,也知道不宜再纠缠下去,现在自己得离吴凉远点,一方面是吴凉累了,估计也不想多和自己打交道,另一方面,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故他干净利落地打开门道:“谢了,下次请你吃饭。”   吴凉简直巴不得这尊不按常理出牌的祖宗快点走,当下不失礼貌地和周向晚告了别。随后他驮着沉重的身躯进了门,把自己砸进柔软的被子里,几乎没什么挣扎就睡了。   这厢吴凉睡的香甜,周向晚这边却是一团乱麻。他一打开家门,就被一尊肥硕的身躯撞得倒退三步,他看着宛如台风过境的房间,故作生气地削了一把拱来拱去的狗头,悻悻道:“非得我卖个合金沙发你才满意是吧,爸爸的钱全赔在你搞的破坏上了。”   拆迁队荣誉队长无视主人的愤怒并骄傲地抬起了狗头。   周向晚简直没了脾气,想起多年后狗子走后自己寂寞的老年生活,百感交集的收拾好了房间,躺在床上对狗子张开了友好的双手:“来,哈哈,陪爸爸睡觉。”   狗子撒腿就跑。   周向晚:“……”   儿子大了就不黏人了,周向晚惆怅的打了个哈欠,闭眼就是天黑,两腿一伸就睡了。   让他睡得并不安稳,他梦见周向清惊恐地在水里张牙舞爪地向他求救,下一秒却是萧锦河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偿命 ,他恨了半辈子的父亲死不瞑目的眼一直在瞪着他,最后是吴凉因失血过多而枯槁干瘪的脸。   周向晚知道这是梦,可是他却醒不过来。吴凉死后,周向晚竟然是唯一能给他料理后事的人,他整理他遗物,看到了他的日记。   情深不寿,不得善终。   1997吴凉父母死于化工厂爆炸,此后他借住于姑母家,感情不清不淡,在他18岁之后只在逢年过节有联系。   十岁之前是父母的小少爷,十岁之后孑然一身。   杜若是吴凉的高中同学,英俊阳光,嘴甜会来事儿,只要他在场,他就会成为焦点,就像吴凉的对立面。那时候吴凉沉默寡言瘦瘦小小,经常成为混子们欺负的对象,而杜若在一次放学后替他赶走了他们。杜若那天考试没考好,正好打一架泄愤,他看着吴凉,对吴凉说了他们学生时代唯一的对话:“你这跟豆芽菜似的,多吃点,才不会挨打。”   情不知所起,至死而终。   吴凉考入了杜若的大学,努力与他进入同一所公司。   造化弄人的是,5年后,吴凉成了他的上司。比起学校来,吴凉更适合职场,少说多干不争不抢便得上司信任,踏踏实实真诚待人就得同事喜欢。吴凉的职场不说青云直上也是顺风顺水。   而杜若恰恰相反,在象牙塔里当惯了天之骄子的他,刚进公司时,行事轻浮不羁,看人高人一等,要是能力突出也罢,偏偏与周围人没差个几斤几两,哪怕后来他有所改变,但标签一旦被贴上,就很难被撕下来了。   吴凉看着杜若潦倒失意,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他和杜若分属不同的部门,对他的工作内容一无所知,想插手也是插不了的。   直到一次商务聚会,吴凉抓住了机会,为杜若搭了次桥。杜若不知从哪里来的消息知道了是吴凉帮了他,而且他们还是高中同学,杜若主动和吴凉搞好关系,在接触过程中,杜若偶然发现吴凉手机相册中竟都是自己的照片。   他想,他找到了最快的翻身的办法。   吴凉在日记里写了很多杜若在向他示好时他内心的恐慌和难以启齿的期待。   杜若的演技太好了,他在gay吧装醉让吴凉来接他,絮絮叨叨的向吴凉述说着自己那些年见不得光的感情,三言两语,顺水推舟。   那么多年的暗恋,吴凉忐忑不安地接受了杜若,忍受着这段伤筋动骨的爱情,或者说,欺骗。   直到传来杜若和合作方老总女儿订婚的消息,吴凉才发现自己像一个笑话,被利用地彻彻底底。   在和周向晚阴差阳错的一夜情后,吴凉辞职。三天后,周向晚接到吴凉的死讯。   吴凉死的那天,是除夕。他发烧,去药店买药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抢劫犯。   7刀,血渗进厚厚的白雪里,死的很干净。   周向晚不知道他们发生了怎样的冲突,只知道吴凉手中至死都握着一枚戒指,医生花了很久才掰开。   吴凉头七,杜若大婚。   周向晚有火没处发,把他套在麻袋里揍得鼻青脸肿,在以后数年里,周向晚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都会被那句“抱抱我”惊醒。   时间会把很多对不起变成还不起最后变成来不及,周向晚也许弄丢了唯一爱上人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炕戏永远发不上来,可是炕戏里又有感情戏……那只好简略的介绍一下为什么周向晚会一pao定情。由于家庭原因,周向晚非常没有安全感,对痴情的人比较有好感,他对吴凉本来就过度关注,刚弄上手吴凉就去世了,可以说经过了十年的沉淀,非常白月光了。 第14章 遛狗   吴凉醒来时简直是腰酸背痛,还以为自己梦游去了蒙古大草原和草泥马单挑300场,而且,没有一场他是赢的。   他坐在床边很久才缓过神来,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5点。   嗯,杜若说晚上会过来吃饭。想到这个,吴凉就有了起床的动力。   杜若喜欢吃鱼,家里冰箱鱼是常年备着的,吴凉拿出一条斑鱼准备做斑鱼火锅。   斑鱼刺少,吴凉几刀从背部将它骨肉分离,鱼骨头和着猪骨头放进高压锅里慢慢熬作为火锅的汤底。随后吴凉开始切鱼。侥是他刀工很好,要切好鱼片也是很费神的事情,下刀要精确到毫米,要分两次下刀,第一次不能一刀到底,要连着鱼皮,第二刀再把肉彻底切断,这样切出来的肉晶莹剔透,薄可见光,中间的血脉带着玫瑰色的光泽,摊在白瓷盘子上就像沁色水晶一样动人。   做好了主菜,吴凉准备好了豆皮,豆芽,白菜,粉丝等材料摆在桌子上,万事具备。   吴凉打开手机,已经快8点了。纠结了一会儿,他还是给杜若打了电话——他很饿,他想知道大概还有多久能吃晚饭。   通话音只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吴凉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有一个不详的预感。   大概3分钟后,吴凉接到了杜若的回电。电话里杜若听起来很为难:“对不起啊,宝贝,部门里有个聚餐,我这……脱不开身。明天,我明天一定上门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预感成真。   吴凉勉强笑笑道:“没事,你忙你的,我没事。”   杜若缩在走廊外漫不经心的嗯了几句,做贼心虚地看了几眼包厢,道:“我最爱你了,拜拜。”就急急地挂了电话。   吴凉放下电话,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有点生气,又找不到生气的理由。最后只好拿起筷子,愤愤地涮起鱼肉,安慰自己道:“至少不用饿着等了对吧,多出来的肉还能喂猫。”   周向晚睡得很不安稳,他梦见自己一直在坐过山车,简直了,最后还从车上掉下去了。   他挣扎着睁眼,终于明白了自己做噩梦的始作俑者——社会我哈哥叫主人起床的方式非常丧尽天良,四只蹄子放在周向晚背上,用尽全身风骚在摇摆,硬是踩出了:“来呀,快活呀”的节奏感。   周向晚被踩的翻不了身,无奈大吼——“好了好了,别踩了,我马上起来溜你。”   狗子吃软不吃硬,十分通人性地从周向晚背上下来,蹲在地上四肢着地——乖巧。   周向晚理了理乱成一团的头发,整个人就是大写的绝望,,但有什么办法呢,生活还是要继续,狗子也是要溜的。   他翻出牵引绳,给狗子不松不紧地绑好,大手一挥,解放了正在挠门的哈哥——“儿砸,走起。” 第15章 蹭饭   周向晚嘴里叼着出门前家里唯一的口粮——一袋菠萝包,干巴巴的嚼着。   他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面包,生无可恋的想道:好了,现在家里唯一能吃的就是狗粮了。   现在已经是快晚上10点了,周向晚这小区由于大部分住的都是孤僻的年轻人,大家这个点都愿意在家里当一个肥宅。在周向晚在湖边心平气和地遛狗溜了快一个小时了,忽然哈哥趴在地上怎么拉也拉不动了。   周向晚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怎么,哈哥,”周向晚蹲下来拍拍狗头,“跑不动了?”   哈哥用行动表明了它不想再走了的决心,一把蹿到了周向晚背上,窝着不动了。   周向晚麻木地背起肥肉一抓一大把的狗子,嘴上还不忘冷嘲热讽:“就你这样每天晚上都要来这么一出,那溜你的意义在哪里呢?仗着爸爸宠你,蹬鼻子上脸……”   周向晚叨逼一句,狗子鼻孔朝天嚎一段,一人一狗其乐融融,一直到住宅区楼下。   吴凉蹲在路灯下喂猫,大老远就听见一阵放飞自我的狼嚎。片刻之后,就看见一只威武雄壮的哈士奇撒着四条腿向他奔来。   “哈哈,停下!”周向晚一声大呵,吴凉脚边的小野猫悚然一惊,炸着毛跑了。   “周少?”吴凉站起身,被气势汹汹的哈哈逼的倒退了几步。   “啧,”周向晚赶忙上前,把哈哈抱起来,看着吴凉裤腿上鲜明的狗爪子印,恨不得把它塞回去回炉重造。   “那个,对不住啊,你这裤子……”   吴凉低下头,随便拍了拍裤子道:“没事儿,反正要洗了。”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周向晚一时无言。   吴凉没想到会这么快又遇到周祖宗,有些不自在的寒暄道:“周少,这么晚还遛狗啊。”   讲到这个,周向晚就一把辛酸泪:“嗨,你瞅瞅这货的体型,白天溜它得吓到妇女儿童,赔钱赔到上天啊。”   说起来,周向晚不开口说话就是一朵高冷之花的形象,但凡他不端着架子了,那一口东北大碴子味搞笑到不行。   周向晚很是明白自己这个属性,特意想逗逗吴凉开心。   吴凉弯了弯嘴角,正想起步告辞,就听见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周向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想到了一个能和吴凉多待一会儿的绝佳理由:“那个,你家有方便面吗?能不能接济一下我?”   吴凉觉得周向晚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他的自来熟来的不正常,他总觉得周向晚对自己也有一种刻意的接近。但是他图什么呢?   可能大少爷对谁都那样吧,自来熟却意外地不惹人厌。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吴凉缓缓开口,这是他破天荒邀请个同事踏入自己家,心里着实有些怪异,“我家里还有一点吃的。”   周向晚自然是喜大普奔地点头,把怀中不安分的老肥狗安顿好后,假装矜持内心实则一蹦一跳地跟着吴凉上了楼。 第16章 人间   周向晚进了吴凉家门,内心有点小紧张。他粗粗扫了一眼大厅,就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   吴凉的家走的是极简主义性冷淡风,一样多余的装饰也没有,要不是墙角暖橘色的落地灯缓和了冷硬的装修风格,这房间未免显得不近人情。   周向晚其实有些奇怪,从吴凉的人生经历来看,他应该是一个极度渴望家庭温情的人,为什么他家的装修风格是这样的呢。除非……   “周少,吃面可以么?”吴凉围着蓝色的围裙从厨房走出来,甩着手上的水珠问。   “好好好,能有吃的已经很幸福了。”   除非,周向晚怔怔地目送吴凉进厨房,他准备随时抽身离开。   当一个人对一个地方没有归属感的时候,他不会对它进行情感投入,也就不会花心思打扮了。   想到这个,周向晚缓缓踱步走进厨房,倚在门边上,也不出声,就这样静静看着。   吴凉听见了声音,还以为周向晚觉得不好意思,想来帮忙。他连拒绝的腹稿都打好了。但没想到周向晚只是干杵在旁上,连一声气儿也不吭,就像个古代监工盯着长工干活一样,让吴凉压力山大。   可怜了周向晚沉浸在自己情深似海的氛围里不可自拔,吴凉现在紧张到连锅都拿不稳了。   “周少,你有什么忌口吗?”吴凉终是忍受不了诡异的寂静,背对着周向晚问道。   “嗯,”周向晚回过神来,“本来我应该说我什么都吃,但是吧,如果你能不放葱姜蒜就更好了。”   “好。”   尬聊结束,一切回归原点。周向晚还是站在门边充当着一个尽忠职守的背后灵。   吴凉无形之中加快了速度,他拿出番茄准备随便切几片当装饰就收尾夜宵。   听说太子爷都有一些奇怪的疑心病,他是不是担心我下毒啊……这是大秋天一身冷汗的吴凉丧心病狂的猜测。   如果他切到手了,我要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把他手含在嘴里吗?那岂不是要吃一嘴的血,电视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里资深剧友周向晚的脑内剧场。   不过毕竟是都市正剧,以上脑洞都没有发生,一切食物有条不紊的被装进了漂亮的大号骨瓷面碗里。   吴凉用湿毛巾包着碗把冒着热气的面,目不斜视地把面端出了厨房,周向晚踏着小步子,跟着空气中余留的香气乖乖地坐在了桌上,拿着筷子,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口水。   胃在抗议,催他赶快吃,手在拒绝,舍不得下筷子。   柔软半透明的细面条蜷在白色的浓汤之下,荷包蛋边缘特意煎成焦糖巧克力色,蛋黄却黄的鲜艳欲滴,嫩得含苞带水,旁边的西红柿薄皮层次分明地排列着,就像黄昏时落日晕染开的氤氲晚霞,水蒸气蔓延开,带着鱼类的鲜美和猪骨醇厚的香气。   周向晚回想起以前自己动手做的黑暗料理,眼睛都要冒星星了,简直了,吴凉是不是流落民间的厨神啊。   周向晚回头,推测吴凉上厕所应该还要一会儿,眼疾手快地掏出手机,卡擦卡擦的拍了好几张,确认没有一时手抖拍糊了之后才怀着对大神的无限崇拜下了筷。 第17章 地震   吴凉从厕所出来就看见周向晚恨不得把头埋在碗里坑次吭哧地在吸溜面条。浅色的头发扎在后脑勺,一颤一抖,显得有些可爱。   他有些好笑的摇头,还真是把这大少爷饿坏了,怎么就不叫个外卖呢。看他吃饭,自己都有些饿了。   吴凉在周向晚前面坐下来,按照社交礼仪,这时候应该唠点什么,才会让场面显得比较清新自然,但是说点什么呢,这让吴凉犯了难。   他憋了很久才道:“好吃么?”   周向晚咽下最后一口汤,恋恋不舍回味了最后的味道,把碗在空中倒扣,用行动表示此味只应天上有。   “太好吃了,想当你家养的狗。”   吴凉勾了勾嘴角,周向晚吃饱了之后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特别真诚,真诚到吴凉被夸的都不好意思了。   周向晚重生一次,心态格外沧桑,也顾不上交浅言深社交忌讳了,他有些怀念的摩擦着碗沿轻声道:“我小学的时候,老缠着我妈给我做夜宵。我不爱学习,我妈就一定要我把作业做好才能吃,我那时候是个小胖子,每天奋笔疾书与应试教育做斗争。做好后我就会搬个小凳子,守在厨房眼巴巴地看我妈给我烧面条。我吃东西可挑,要好看又要好吃。我妈烧个面就要放各种佐料,花个大半个小时,才能给我端上来。我在日本的时候,吃过很多拉面,但味道都不一样。”   周向晚眼里的缅怀掩饰地很好,他不希望吴凉尴尬,又矛盾的希望吴凉能多了解自己一点。   他做的很好,吴凉还以为周向晚为人就是如此真诚,对自己不设防,为了对得起这份信任,吴凉努力组织语言:“外面能买到的,都带着商业化的机械感,都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上菜,调料依赖于化学物质调味。而且,在外面吃饭的话,是一个暴露的公公场所,归属感不会太强。所以,找不到是比较正常的。”   周向晚亲眼目睹了感性与理性的车祸现场……只好点点头表示赞同。   空气静默了几秒钟,周向晚看了看时间,有些晚了。虽然自己还想聊聊,但是还是很识时务地站起来道:“说好了我要请你吃饭,没想到……”   吴凉摇头道:“别客气,总有机会的。”   “嗨,怪不好意思的,”周向晚端着碗向厨房迈步,“我把你这碗洗了就走。”   吴凉随势站起,想告诉他不用洗了,但没想到异变突起。   周向晚感觉到脚下的地板有些轻微的晃动,客厅里的灯忽明忽暗,发挥很不稳定。他立刻反应过来——地震了!   就在他刚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吴凉背后的置物架竟然摇摇晃晃地向下砸过来。这个位置,绝对会砸到吴凉的。   “吴凉!”周向晚拉着吴凉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拽,护着他的头转了个弯。但地面摇晃地太厉害,他一时没拉稳,压着吴凉倒下来。   与此同时,灯奄奄一息的亮了几下后,世界彻底黑了下来。 第18章 秋水微澜   吴凉在灯黑的那一刻,听见周向晚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仍记得架子砸下来的那一刻,周向晚挡在了他上面,他伸出手在身上人的背上轻轻摸索着,努力保持镇定:“向晚,你怎么样?”   周向晚痛的五官汇聚在一起,暗自庆幸还好灯黑了,没有对吴凉展现自己龇牙咧嘴的不良形象。   “没事儿,就是被砸了一下。”   “好,”吴凉护着周向晚后脑勺,伸出右手把架子撑起来,“能爬出去吗?”   周向晚狼狈地挪出去,然后帮着吴凉把架子扶起来,终于把他也从架子底下解放出来。   此时震动已经停止了,但下一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吴凉打开手机手电筒,招呼周向晚快走。   “我……要不你先走吧,我在桌子下躲一会儿,那个,我腿有点疼。”不,其实是超级疼。   周向晚挪动了一下大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记得这场地震,震级低,震中也不在x市,余震很少,前世他抱着狗在桌子底下窝了一宿,也没等到余震。   他知道,可是吴凉不知道。吴凉急的火烧眉毛他半蹲下身道:“快上来,我送你去医院。”   周向晚看着吴凉那小身板,哪里敢让他背,忙拒绝道:“别别别,你先走。”   吴凉看着周向晚斜歪的站姿,估计他是被砸着腿了,背他的话确实有些困难。他脑子里快速的计算着,自己家住4楼,他可以扛着煤气罐一口气儿不歇上楼,那抱他下去,这个方案好像是可行的。待在楼里太不安全了。   每一秒都很珍贵,吴凉不想和周向晚这个没有灾难意识的大少爷废话,把手机递给他:“帮我拿一下。”在周向晚不明觉厉地接过手机的那一刻,快刀斩乱麻地把他捞起来,憋住一口气往楼梯冲。   这种高档小区,楼层很低,一幢楼统共也就住了五六户人家,楼梯很是空犷,万幸没有出现水泄不通的踩踏场面。   周向晚被抱起来的那一刻,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脑内疯狂发送弹幕:   哎呀,我艹,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社会我吴哥,惹不起,惹不起。   这小胳膊细腿,要是一下没抱住不得摔死啊……   周向晚脑子一万个不情愿,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他一手抱住吴凉的脖子,一手拿着手机给他照亮前方的楼梯。   耳闻吴凉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周向晚深怕他一脚踩空,提心吊胆道:“让我下来,我自己跳。”   吴凉没有回答他,他怕一讲话,把胸口的的一口气给说没了,他加快了脚步,这是最后一层楼了。   周向晚见吴凉彻底地无视了他,识时务地闭上了嘴,他老实地揽紧他的肩膀,好分担他手臂上的压力。   这是周向晚下过最快的一次楼梯,他听不见楼外人们惊恐的喧哗声,听不见120的急救声,吴凉的喘息砸在他的脸上,融化在他的心脏里。   他想,这次,杜若无论如何,都要多一个情敌了。 第19章 扬枝   人类生存的最大敌人就是外在环境的不确定性,自然随便抖一抖,人类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故我们的科技哪怕发展到今天,核心的本质仍然是与自然抗争。好比我们努力发展航天技术,也是为了在地球支撑不了我们时,人类尚能留下一丝血脉。   吴凉坐在草地上抱着哈哈看着朝阳从地平线姿态万千的升起,对自然的敬畏更加深一层。   “哎,吴凉!”   吴凉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刚站起身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杜若!   “你怎么回事?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杜若放开吴凉,见人还好好的,舒了一口气,“胆儿肥了,跟我冷战?”   吴凉见到杜若平安无事非常开心,其实他有借邻居手机给杜若打过电话,不过杜若对于陌生号码一向是直接挂掉处理,所以当他电话被挂掉的那一刻,他知道杜若没事也就没再打过去了。   “手机不在身上,”吴凉忍不住牵了一下杜若的手,“我不会和你冷战的。”   “哼,”杜若撇撇嘴道:“你手机在家里?地质局发通知了,3.8级,先回家拿吧,警惕点就行。”   “我手机其实……”   “嗷嗷嗷嗷……”哈哈突然如脱肛的野马一般伸长了脖子向前挣去,吴凉一时没有准备,绳子脱了手,眼见哈哈四只蹄子凌空般往前冲。   远处周向晚柱着拐仗浑身上下都弥漫着身残志不残的迷之气质。   如果忽略他身边鞍前马后的钱盟的话。   “那不是周少么?他怎么在这?”杜若惊疑不定道。   吴凉向前走了几步,小声道:“他住我家楼上。”   周向晚老远就看见杜若抱了一下吴凉,气的脸色沉了沉,但是他走到吴凉身边时快速调整好了心态。   晨光下的吴凉逆光而立,头发泛着温软的金红色。他眨眨眼,回过神来,掏出手机递给了吴凉:“不好意思啊,顺手牵羊了。”   吴凉笑着摇头道:“你伤的怎么样?”   钱盟不知道周向晚是为了吴凉受了伤,在一边替他卖惨:“可怜了周少年纪轻轻,就被砸了个生活不能自理。”   其实这惨卖的正中周少下怀。   目前周向晚烦的除了杜若,就是如何在润物细无声地渗透进吴凉的生活,和碰瓷儿似的死不要脸地凑上去让吴凉照顾他这么没品的事他是不会去做的,但他现在可以多以腿脚不方便为由,让吴凉在上班的时候顺带捎一下自己倒是个挺好的主意,说不定还能一起吃早饭呢。   周向晚作势打了贱嘴盟一拳道:“我先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还得回医院一趟。对了,由于地震,全公司放假,回去好好休息。”   杜若哪能见一个搭上周向晚的机会白白溜走,忙道:“周总,您好,我是杜若。”   周向晚憋着火,都不想和他废话,但到底不是撕破脸皮的好时候,不过给个难堪还是可以的。   “您好,”周少似笑非笑地回头,“我们是邻居?”   杜若尴尬地笑笑,他都已经叫了周总了,周向晚是真没认出来还是故意装的?   “杜若平时行事低调,周总您没认出他也正常,”吴凉上前揽过杜若肩膀,“营销部的,最近万通广场那笔单子他也有参与。”   “噢,”周向晚只觉杜若肩上那只手特别刺眼,他勉强和杜若进行了敷衍的握手礼,道:“那笔单子做的不错,好好努力。”   他朝吴凉笑着点了点头,权当告别,就带着狗子们一瘸一拐,但还是努力维持着气场走了。   杜若看着周向晚远去的背影,皱着眉问道:“你们早就认识?关系这么好?”   吴凉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向晚似乎对他态度挺好的,只好回答道:“昨天刚认识,可能是要维护邻里关系和谐吧。”   杜若一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怎么谁都对你这么客气?”   吴凉一愣,心道你就对我很不客气呀?   可是我所有付出,不想只换得你对我不客气……   杜若也发现自己讲话语气不好,忙哄道:“也对,我家宝贝可不就是人见人爱么。”   吴凉僵硬地勾起嘴角,觉得浑身的关节都在痛:“我回去睡觉了,你?”   杜若连连点头:“一起,我就是来陪你的。” 第20章 扬枝(2)   周向晚在狗子的前拥后簇中回到了家,大秋天的硬是走出一身汗,他嫌弃地把自己陷在柔软的贵妃沙发上,看着钱盟挂了个很丧的囧字脸往狗盆里倒巧克力色的狗粮。   周向晚横歪着脑袋,嘴脸十分刻薄:“萌萌,至于么,还翘个兰花指,瞧瞧你那怂样。”   哈哈这老狗,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他的狗尊不允许他吃不劳而获的狗粮,于是它纵起一跃,往钱盟手里的狗粮包装袋扑去。   钱盟在彰显出一个职业保镖的专业素养的同时也暴露了他怕任何大型动物的缺点。   他一个侧身躲过了哈哈的虎扑,结果左脚拌了右脚,几个踉跄后摔在了周向晚家柔软雪白的地毯上。他倒也不恼,顺势坐在地上,薅了把羊毛,对着周向晚笑嘻嘻地开口:“啧啧啧,跟着周少把资本主义的靡靡之风吹多了,可不就怂了么。”   “呵,”周向晚捏了捏眉心,“昨儿刚从医院出来,今个又回去了。”   钱盟也不知道周向晚最近是怎么了,他心里其实很是疑虑。先不说周向晚最近运势是如此倒霉,他更担心他的精神状态。自从他那次在电梯里晕倒之后,那个不务正业一味叛逆的傻白甜周少就一去不复返了。   要么他心神不定恍恍惚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要么盯着马路,眉头紧锁,整个人忧郁的不要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扳起脸来可实在是太吓人了。早上在医院,老总亲信陈秘带着一打子关于临海山庄建设的文件来找周少,顺便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由于地震,工地在建设过程中发生了意外,雨篷结构塌陷,一名工人撤离不及,被砸了个正着现在还在医院抢救。本来这只是一出工程意外,万万没想到,早上媒体就有了报道,说这是豆腐渣工程。   本来周向晚负责这么个项目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稀奇的是他身上的那种工作气质。躺在病床上平静地迎接了陈秘,看文件的时候,问了一些非常专业也就是钱盟压根听不懂的问题,在听了那个消息时也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元老们?”陈秘意味不明地笑笑:“还要周少自己判断了。”   钱盟斟酌了一番,觉得这个问题还是可以问一问的,他狗腿地给病号削了个苹果,把他切成大小适中的小块,请求周少答疑。   周向晚见钱盟十分上道,欣慰地用牙签戳了块果肉,沉声道:“你看,首先我市入流的有17家报社,10家报道了这事儿,口径都非常统一,他们吃饱了撑的,地震摇烂了多少房子,他们给我们那么大版面?这必然是有人在搞我们。”   “其次,报纸里的内容十分全面,数据也列的八九不离十,可是关于豆腐渣工程却语焉不详,如果是竞争公司出的手,他这手段未免太怀柔了。目前我倾向是公司的人。”   钱盟鬼鬼祟祟的凑近周向晚耳朵,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公司有商业间谍?”   周向晚嫌弃地远离了钱盟热烘烘的脑袋,无奈道:“你这也许是一种可能性,但是我听说是周鉴林当着董事会的面宣布我要负责临海高地山庄,这是一种信号。”   “权力的交接会引起某些人的恐慌。”周向晚顿了顿,“想恶心我,顺便告诉周鉴林我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呗。”   钱盟跟着周少吃喝玩乐这么些年,哪里听过这个,他愣了片刻,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是个保镖来着:“那个,会不会有人要刺杀你啊。”   周向晚为了避免翻白眼影响自己形象,只好用巴掌代替:“少长点肌肉,多长些脑子。”   钱盟表示他只想当个肌肉怪:“周少,咱去洗个澡,就医院去了吧。”   周向晚满脸抗拒:“小萌子,放好水你就可以退下了。放玫瑰海洋味的浴盐,水温40.5。对了,放水前把浴缸刷一刷……”   “没有的,不存在的,周少。”钱盟同情地看着地主家的傻儿子,“您看看这石膏打的,做啥梦呢?”   周向晚想象着自己泡完澡躺在粉红色的花瓣水里,然后肌肉男钱盟把自己从水里抱起,对自己溺宠一笑:“小傻瓜,叫你爱干净……”   寒毛顿起。   “我随便擦一下就走,你离我远点。”   钱盟望着周向晚唯恐避之不及的背影,再次深刻顿悟了什么叫男人心,海底针。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一直觉得周少和萌萌有着蜜汁cp感…… 第21章 扬枝3   一个星期倏忽而过。周向晚终于迎来了上班的日子。这一个星期明面上他是在养腿伤,实地里他是在沉下心来梳理自己的精神状态。   一朝车祸,一闭眼就是临死前的惨状,而后又回到十年前,新人旧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周向晚的心事不足为外人道也,只能内部消化。   所幸,他一直是个心硬的人,失眠了三天后,他虽然还是会做噩梦,但时刻萦绕心头的焦虑感消退了不少。   这几天秋意欲发浓了,周向晚将头发染成了低调的棕糖色,白色的长款风衣在他走路时飒飒生风。他特意打扮了一下,为的就是在偶遇吴凉的时候展现出自己帅气逼人的一面。   他的办公室和吴凉的部门是属于君在长江头我在长江尾的地理分布。他腿好的差不多了,但出于某种装可怜的目的,他拄着拐杖装作自己走的慢,在吴凉的办公区晃荡。他目不斜视,却耳听八方。   “啊啊啊啊,终于要国庆了,部门组织公款吃喝啊!”   周向晚脚步停在了两位凑着小脑袋唧唧咋咋的可爱女孩子面前。   “你们部门国庆要出去玩?”   两位女生突然被董事男神点了名,都有点受宠若惊,其中一位留着齐刘海的女孩子竹筒倒豆子一阵噼里啪啦:“嗯嗯,群里发通知了,往年都会去的,今年不出意外应该是去长姚的仙宫湖。”   “噢,”周向晚不动声色地笑笑,“你们吴经理会去吗?”   “嗯……”刘海姑娘看起来有些为难,“以前,吴经理一般会送送我们。”   “是吗……”,周向晚有些失望,那就是不会去了,不过就算他去,自己用什么理由混进去呢?   小姑娘们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和一个不成熟的建议,“周董和吴经理关系肯定不错吧?您去和吴经理说说,您如果去的话,他一定会去的。”   周向晚眯眼笑了起来:“你们希望我去吗?”   小姑娘们连连点头。   周向晚觉得吴凉的部下真是可爱极了,他道:“那我很期待能和你们一起玩。”就噙着笑容往吴凉办公室走了。   这时公关部的私人群——吴大王的小妖精炸开了锅。   “嗷嗷嗷,震惊!霸总周美美竟然要携神秘男子共度部门国庆3天乐。”   “什么鬼?不存在的吧?”   “啊啊啊啊啊,难道上天终于要赐我一个老公了吗哈哈哈哈哈。”   “退散退散,王妃之位是我的!”   “都别争了,你们还看不出来吗,周美美是咱吴总的。”   这是看透红尘的刘海姑娘魏天香。   底下有片刻的沉默,然后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纷纷刷起了:“99”,“999”……   然而这群欢脱的小妖精并不知道,他们的吴大王有这个群的小号,常年潜水,不为人知……   吴凉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看着如盈水沸腾的微信群,不知作何感想。   神秘男子?   下一秒,他就知道了神秘男子是谁。   “吴凉,”周向晚特意压低了音高,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霸道又邪魅,自带磁性赛过地心引力。   他反手关上门,拄着拐杖,却走出了红地毯的现场感,“路过你办公室,特意来看看你。”   不可否认,吴凉看见这大少爷,顿感一阵头疼。   他想起了他在外面浪荡的风评以及他上次看见了他和杜若在一起的场面,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测——周向晚在刻意接近自己,不知出于何种目的。   但更可怕的是,他对于这种比较有分寸的接近,更多的是惊慌而不是排斥和厌恶,吴凉不得甚解地反思自己:“难道自己和部门那些人一样,是肤浅的颜狗吗?”   周向晚人都坐在了吴凉对面,吴凉还是面无表情的木着眼睛发呆。   他不由有些好笑地敲敲桌子:“吴凉?回神啦?”   吴凉哪怕内心波澜万丈,面上也就是一抬眼皮的事儿,他心里有了论断,态度上就不可能对周向晚表现地太过熟稔。   “周少来拿家里钥匙是吧,”吴凉神色淡淡地打开抽屉,把地震那天周向晚给他的备用钥匙推给他。   可惜吴凉一直是那副日常性冷淡脸,周向晚并没有察觉出他态度的不同,他将钥匙揣进兜里,提出了自己的中心命题:“我听说你们部门国庆要去长瑶仙宫?我正愁着得带着我底下那班人去哪玩呢,要不来个部门友谊行?”   周大少之前被周董召回来时,被强行在了公司的安保部挂了个经理的虚职,这个职位非常虚无缥缈,他之前往往玩个手机,开开会,一天就过去了。事情全是他助理和钱盟在做。   不过……周向晚现在非常感谢他这个闲职,拿出来不失为一个运作良好的挡箭牌。   周向晚这人简直是有心机,如果他说他是要蹭着公关部玩一通,吴凉大可表示欢迎,然后置身事外,随他们去了,可是他偏偏打了一张公事牌……那如果他不去的话,似乎不太好。   周向晚见吴凉有些犹豫,又笑嘻嘻地补了一句:“我们部门那些单身汉可垂涎你们公关部这些小姑娘很久了,吴总,给个机会呗。”   得,开始耍无赖了。   吴凉有些无奈,他打好了主意,只出现一天,第二天就回程。做了决定之后,他一身轻松地点头:“行吧,你让你助理和小魏安排一下吧。”小魏就是刚才那个刘海姑娘。   周向晚笑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的眼珠是那种黑白分明的类型,笑起来带着一丝纯真和狡黠,简直笑的吴凉没了脾气,甚至不由开始反思,自己会不会太冷淡了一点?   周向晚见好就收,他果断站起来,礼貌地和吴凉告了别,扛着拐杖跳着去开门,吴凉看着他一蹦一跳的背影,想起地震那天周向晚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给自己当了肉盾,心中不由一动。   “周少,”他轻轻开口,拉开了未来自己当牛做马的序幕,“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送你下班。”   周向晚刚要拧开门把手,闻言心里的小人先炸开了花。   果然,要坚持装可怜的战略方针一百年不动摇!   他开门,摆了个高难度的姿势,给吴凉飞了个吻:“那我下班来找你哦。”   ……吴凉感觉自己跳入了一个大坑。 第22章 工地   周向晚哼着歌拧开了办公室的门,他先是闻到了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随后看见赵蓉手上搭着件裙子从他休息室里走了出来。   他面色一沉,想发火又忍住了,他若无其事地在坐椅子上转了一圈,问道:“你进我休息室干什么?”   赵蓉想勾搭周向晚很久了,她故作不适地将领口往下拉低了些,细声细语道:“是这样的,周少,刚才我把水倒裙子上了,我还以为您还在医院呢,就进您休息室换了件衣服。”   周向晚看着她身上那件堪堪遮住臀部的白衬衫,心里暗自冷笑,低声开口:“赵小姐,你跟了我几年了?”   赵榕一听周向晚语气不对,意思到自己可能越界了,讨好地笑笑:“周少,1年了。”   “才一年,”周向晚神色看不出喜怒,“你就敢随便穿我的衣服了,那给你个3年,整个周家是不是就在你手里了?”   赵蓉不明白一向对她很纵容的周向晚今天是吃了什么牌子的炮仗,竟然对她发了那么大火。她眼眶里委屈地渗出了泪水,看起来很是可怜:“对不起周少,是我没分寸,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周向晚现在可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并且很想一鼓作气把这装模作样的女人炒了,但她现在衣衫不整的,要是闹大了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他现在正处在单方面追吴凉的关键时刻,维持一个良好的形象是重中之重,可不能让赵榕这根心机搅屎棍给弄没了。   改天找个工作上的错误,光明正大地把她炒了。   周向晚站起身,懒得看赵榕:“没下次了。现在,把衣服换回来,身上那件扔拉圾桶,以后我不叫你,你就没有权利进办公室。听懂了吗?”   赵蓉低着头,声音哽咽道:“知道了。”   周向晚拉开门走出去,暗自后悔怎么以前自己招人就知道看脸呢?真是耽误别人,恶心自己。   他歪歪斜斜地戳在走廊上,在日程表上打下了接下来的安排。   首先,他需要一个专门干实事的秘书。   其次,临海山庄那事儿得尽快解决,这样国庆才能好好和吴凉玩耍。   最后,他得腾出时间去逛个街,毕竞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天天看见吴凉。没几件好看的衣服怎么行。   做出大致安排后,他打电话给司机,前往临海山庄。   吴凉送走了周向晚之后,兀自坐着发了会儿呆。他这工作是这样的,要是碰上什么销售宣传期,或者说公司遭遇了名誉危机的时候,他就忙的和驴一样,熬夜加班都是小事儿,早些年,他应酬到酒精中毒,倒在大街上差点就死了。可是在宣传空档期的时候,他几乎就是一条挂在办公室的咸鱼吉祥物,特别是现在手底下班子都非常完备,做起事儿来干净利落,他都有些怀念当年手把手教他们的日子了。   他看了看微信,没有杜若的消息。他尝试着给他发了句:“你中饭吃了吗?”   吴凉等了一会儿,杜若并没有回复他。   他皱了皱眉,有些烦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杜若最近对他越来越冷淡了,刚开始的时候,是杜若每天发微信找他聊天,后来是他主动找话题杜若秒回,现在发展到一条微信隔个一天才回复。   吴凉不矫情也不黏人,确实两个男的没必要这么黏黏糊糊的,他没谈过恋爱,缺乏经验,但是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太正常?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射出他的脸。   他的嘴唇很薄,缺乏血色,杜若曾经半开玩笑似的说他的面相很无情。   他抚上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有些话,当时听听没什么,但故人无常,悉数过往竟充满了讽刺意味。吴凉有些难过地想:我所有的感情都在他身上,他都感觉不到的吗?   吴凉叹了口气,心里莫名其妙地回想起早上周向晚倚在门边,吊儿郎当的那个飞吻。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赶蚊子似的挥手,仿佛这样就能把周大少赶走一样。   周少有毒。   吴凉面无表情的打开扫雷,开启终极模式,随便找了个格子按下鼠标。   全局爆炸。   ……吴凉再次严肃地下定论:真有毒。   而剧毒周少现在在干什么呢?   周大少现在偶像包袱全面坍塌ing。   只见他套着一件工人常穿的宽大的黄色连体衣,戴着个安全帽,在黄沙满天的工地里走着。   作为开发商,他大可坐在会议室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奈何承包商那边有猫腻,之前雨棚塌陷事件,周向晚直觉这不是意外,他在工地转了一圈,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现,倒是把自己弄的很狼狈,因为他摔了一跤。   啧,他把安全帽拿下来朝着大汗淋漓的脸扇了扇风。建筑这行□□,参与的利益集团又多又杂,哪个环节出了差错都会导致一通大吵。   “哎,那边的,”周向晚身后传来一声大吼,“把安全帽戴回去!”   唉,周向晚把头发向后撩,转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无奈地把热的要死的帽子戴回去。   结果那人不罢休,叼着根烟上前问周向晚在这干什么。   周向晚也不嫌他烦,坐下和他攀谈起来。   那人是工地的监工,叫李永,在这行干了有些年头了,从未见过这么接地气的开发商,拄着拐杖呢,还在工地里跳来跳去的。   李永接了周向晚一根烟,慢慢地给周向晚讲起雨棚事件来。   “雨棚的材料符合国标,但是不符合设计。就是打擦边球你懂么,验收的时候是符合标准的,但一旦遇到个什么天灾人祸,垮的不成样子。这事儿要解决要么设计院改设计,要么材料商改材料。”   周向晚也点了根烟,整个人沧桑的不行:“我验过材料,他们在材料上缩减的预算未免太过了。李工,我听说您为了这事儿还跟他们吵过?”   说起这个,李永也是满脸无奈:“何止吵过,都快掐起来了。但有什么办法呢,没事就拿国标压人,出了事就跑,一帮孙子。”   李永讲起话来跟讲相声似的,一板一眼,抑扬顿挫,自带喜感。   周向晚正准备说什么,就听远处有人大喊:“周总,可以开会了!”   他掐灭烟安慰地拍拍李永肩膀:“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接下来就是一段漫长的会议,会议室搭在一个临时的棚子里,工程链全部负责人坐在一起吵成一团。周向晚冷眼旁观,等大家都吵得口干舌燥了,他慢悠悠地请进来个人,原地扔下一颗□□:他要再介入一方承包商,形成两方制衡格局。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时火力集中在周向晚和新来的承包商上。周向晚工作时是一个非常强硬的人,寸步不让,三方僵持,一场会开到傍晚近六点才算有了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果。   周向晚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累的连帽子都懒得摘,他歪在椅子上,看着手机上他4点钟发给吴凉的消息,内容是让他不要等着了,他要阵亡在临海山庄了。   还不回我。   哼,肯定和那个杜若在一起。   他闭上眼睛,准备睡会儿再回去。听见一阵脚步声也没在意。直到他听见:   “周少,醒醒,回去再睡。”   吴凉的声音在一群北方糙汉中特别有辨识度,清清冷冷的就像空谷里流淌着的叮咚寒泉,又像凛冬时节喝下的一口梅花酒,把周向晚五脏六腑都烧了个遍。   周向晚的脑子像是过电般打了个激灵,他回光返照似的一个死狗打挺站好,用魔术师般的手速解开了安全帽,期间还用空出的手拍了拍艳俗连体衣上的小泥点,才开了口。在他的预备场景中,他应该是自带2000万柔光滤镜,意外中不乏温柔道:“小傻瓜,你怎么来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周向晚的所有肾上腺激素都给了他超常发挥的四肢百骸,他的运动性语言中枢间歇性下线,舌头千回百转结成一根义乌小麻花:“你……你你你你小小小小……”   吴凉摸了摸脸,怀疑由于光线太过昏暗,自己一张苍白的棺材脸把人吓着了。   他放柔了声音:“别激动,我是来接你的。”   此话一出,怎么感觉更可怕了呢……   吴凉在看见周少捂着脸狂甩头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他想周向晚这人胆子真小,四舍五入约等于没有啊。   周向晚甩头重启,由内而外更新了系统,回复了自己风度翩翩的贵族气质,他的语言功能终于回归了然后吐出一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乱码:“吴凉啊,你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惊喜。”   吴凉把这句话理解成自己没提前预告他会来,他晃晃手机道:“我发过消息了。”   周向晚累的眼皮子耷拉下来,工地暗黄色的灯光照在吴凉头顶上,他似乎出现了幻觉,吴凉背后长出了翅膀似的,仿佛是掉入圣战废墟的天使。   我是来接你的。   周向晚脑子里回荡着这句话,迷迷瞪瞪的问:“你为什么要来接我啊。”   吴凉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他应该主动和周少保持距离的,但是他总会想起他那条可伶兮兮的“要挂在可怕的临海山庄了。”的消息。下班了之后,他就赶过来了。   可能是最近太闲了。他想。   “随便来看看,毕竟公关部最近一直在写临海山庄的通稿。”吴凉不自在的转身,“快走吧,蚊子很多。”   欲盖弥彰!明显就是特意来接我的!   周向晚无法抑制地勾起嘴角,疲惫一扫而光,他坐上吴凉的车,克服了坐车的恐惧,保持超高的愉悦值。   吴凉的车子里很干净,不像有些人的车子里总有一些烦人的烟味,这车的味道里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薄荷味,十分沁人心脾。   周向晚偷偷偏下头,确认自己没有一身酸爽的汗臭味才放心地闭上了眼 。   他不想睡觉,但是他现在看见迎面而来的车子,胸腔还是会反射性阵痛,索性学习鸵鸟精神闭上了眼睛。   密闭的空间将车水马龙的声音隔绝在很遥远的地方,他听见吴凉浅浅的呼吸声环绕在身边,一句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突然浮现在脑海里,就着这令人安心的背景乐,他的意识渐渐消散在无边的瞌睡里。   吴凉开着车,见周向晚那边歪的不行,下意识的一瞥,发现他没有系安全带。   啧,没有安全意识,交通规则都学到哪里去了。   吴凉并不知道如果说周向晚平时偶像包袱只是小鲜肉级别的话,那在他面前,他恨不得像英国皇室那样端庄自持,雍容华贵。前世吴凉对杜若的执着确实是吓到他了,他对于这段感情其实并没有多大把握,他唯一能把握的就是他的外在形象对吴凉的吸引力,今天他尘满面,鬓如霜的形象让他紧张地把一切都忘了。包括系安全带。   吴凉放慢车速将车靠边停,轻手轻脚地凑过去把安全带拉出来,这个姿势很别扭,他的脸几乎要碰到周向晚的鼻子,他的呼吸带着热度喷在他的侧脸,他不自在地把头歪远了点。   周向晚就算在睡梦中也是个狗鼻子,他对吴凉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冷香很敏感,几乎就是潜意识里的本能,他往前一倾,正好就是吴凉的脸,他用鼻子蹭了蹭,又抵不住困意倒回去了。   这就是耍流氓的最高境界,连耍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耍了没有,留下浑身僵硬的吴凉面红耳赤的原地爆炸。   他快速地把安全带扣进去,一脚踩上油门,车飞驰而出,如同他此刻的思绪。   周向晚是不是在装睡?   他居然蹭我!   他为什么蹭我?   难道他真的喜欢我?   不行,我要和他保持距离。   没救了,居然觉得他有点可爱……   周向晚还不知道他在睡梦中完成了一次神助攻,被饿醒的时候,他还在车里,隔着面挡风玻璃,吴凉正靠在车头抽烟。   有些人抽烟会抽出一股浓浓的流氓气质,比如周向晚,而有些人抽烟,身边会自发形成一种沉静的气场,好比吴凉。   周向晚开门下车,兀自点了根烟,在吴凉身边开始吞云吐雾,硬生生的把忧郁小王子拖累成了流氓小弟。   烟燃尽一半,周向晚缓缓开口道:“我最近得了一种病。”   吴凉下颌不着痕迹地绷紧,他生怕周向晚下一句就是:相思病。   所幸不是。   “我最近很怕迎面开来的车子,也不知道怎么得上的。今天,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恐怕得坐工地公交车了。够呛。”   吴凉刚刚做好面冷心更冷的心理建设,就被周向晚的怪病击垮了。   他皱着眉,有些忧心:“你这,去看过医生了吗?”   周向晚点点头:“预约好了,有空就去。”   “所以你要在车上闭着眼是吧?”,吴凉想起周向晚过马路的搞笑姿态,好像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你也开不了车?”   “嗯。”周向晚用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看着吴凉。   保持距离,保持距离,保持距离。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醒醒啊,吴凉。   他拒绝得十分艰难,良心备受煎熬:“那钱盟最近还真是挺忙的,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周向晚这样吴凉为难的小模样都看在眼里,他有些窃喜,发现短短几天,他在吴凉心中地位竟然有些高了。   他自然不舍得折磨吴凉,不在意的笑道:“借你吉言。走吧,哈哈还等着我给它铲屎呢。”   接下来几天,周向晚时不时就会去临海山庄蹲着,确认工程运转顺利后,他喜大普奔的迎来了国庆节。 第23章 仙宫   仙宫是近几年长姚重点建设的一个旅游点,依湖而居,营造了一个良好的生态环境,尽量减少人工干预,走的是返璞归真,解放天性的宣传路子。   换句话说,就是爬山,野餐,吃饭,睡觉。   周大少目前正处于爬山即将野餐的阶段。他现在的心境正如这秋日寒枫,倔强且萧瑟。   他被他们安保部一群饥渴的单身狗们挤了下来,在后面负责貌美如花的垫后小能手。他抬头,吴凉头上带着的小红帽和他隔着长长的队伍在树影中斑驳地划过着。   “啊,到山顶了!”周向晚听见前方传来欢呼声,他加快了脚步,这次他一定要抢到和吴凉一起野餐的位置。   他气喘吁吁的登了顶,毫无准备地撞入了一双映着寂寞山河的眼睛,一时愣住了。   吴凉正靠坐在青石台阶旁大松树看日落,咋一下看见周向晚满脸汗的愣呆在那里,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周向晚自作多情的技能已经满点,他在想吴凉会不会在等他呢?   他小媳妇似的蹭过去,非常有分寸地在吴凉身边坐下,存在感不会强到令人感到不适,但又不会弱到被人忽视。   可偏偏有人不长眼,朝他嚷嚷道:“周少,来搭烧烤架!”   我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微妙的二人时光被一声大吼破坏,周向晚只好采取下策:“吴凉,我们一起过去吧”   吴凉垂下眼帘,低声道:“你先过去吧,我待会儿过去烤。”   疏离的意味非常明显,周向晚心里不是滋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面对吴凉的事,他做不到把负面情绪都内部消化。   “吴凉,”他有些艰难的开口,“我……没别的意思,我是不是惹你烦了?”   吴凉一时语塞,在没和周向晚接触过之前,他只听过传闻中的纨绔子弟。平均每三天就会上一次公司头条。比如:“年度大戏,杀马特贵族周美美怒撕财务部经理,称其光吃不出,集团毒瘤。”;再比如:“王者周大少全公司范围召集铁队友,坑不要,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真正令周向晚一战封神的是去年公司前台小姑娘遇上了跟踪暴露狂,周向晚二话不说,茶余饭后携安保部全体员工定点蹲守,终于将该社会渣子扭转派出所,公关部当时还暗搓搓做了宣传,公司很是蹭了一番热度。   周向晚在他的印象里就是泡在蜂蜜里长大的孩子,高傲单纯嘴贱,日天日地日空气,就没有他不敢怼的,他何曾如此小心过?   吴凉暗自苦笑,自己哪能担此厚爱?   他想,有些事,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可惜场面会有一些尴尬。   “周少,”吴凉沉声开口,目光直直地锁住周向晚无措的脸,“作为朋友,我不会烦。”   那要是不想做你朋友呢。   周向晚明白了他的暗示,虽然有些不开心,但也是早就料想到的困难,他并不灰心,而是以退为进:“我知道,我们是朋友,”他笑道:“等搭好了架子,你过来烤吧,我不想食物中毒。”   周向晚不等吴凉回答,就逃似的走了。 第24章 撞破   “周少,你怎么没精打采的?”   大家经历了一通乌烟瘴气的烧烤聚餐后,带着一身烟火气坐着缆车下了山。钱盟由于恐高缩在角落里还不忘关心自己的老铁。   刚刚被扎心的老铁周向晚恹恹地撩起眼皮道:“你们待会儿要去山庄里再撸一顿?”   “那当然了,”钱盟猛点头,不堪回首地想起自己烤的和□□一样的玉米,“我怀疑我刚吃了假烧烤,只有出自吴经理之手的能吃,但是太特么抢手了,我都没吃到几串。”   一串也没有吃到的周向晚觉得自己心更塞了:“我累了,你们去吃吧,我叫客房服务。”   钱盟对周向晚受挫的少男之心一无所知,他观察了一番他还算好的脸色,放心的继续缩在角落里。   周向晚看着前面缆车里吴凉模糊的侧脸,着魔似的伸出手。他突然想起前世吴凉日记里写过他其实有些怕高,有一次,在他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带他去游乐园,他僵着脸什么也没有玩。他很后悔没有抓住那些单薄如水的家庭时光。   太了解一个人,会不知不觉的放过多的注意力在那个人身上。   周向晚明白这个道理,还是沉浸其中,甘之如饴。   晚饭时,大家三五成群地向大包厢走去,吴凉一个人慢腾腾地落在后面,他敏感地发现周向晚不见了踪影,他内心竟然有着莫名的负罪感。   他很早就发现自己有一些受虐型人格倾向,愿意保持被人剥削、不知道怎么去拒绝,明明不关自己的事,可是如果对别人造成了困扰,他还是会于心不安。这毛病在工作这几年他已经克服了更多了,但是还是会时不时地窜出来干扰他,所以他选择了不建立亲密关系来保护自己,不依赖,就不会有伤害。   “哎,那不是杜若么?”前面传来姑娘们的声音。吴凉猛然抬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杜若?他不是回老家了吗?   杜若听见这一声惊呼,心里暗叫不好,他着实没有想到会遇到同事。   他揽着怀中的女孩子回过身,扯出一副客气的笑容,打算应付过去,然后他看见了队伍尽头神色不明的吴凉……   他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但立刻冷静下来,他知道,吴凉他的尊严和克制不会当场撕破脸皮。   毕竞搞同性恋就是这点好,道德批判立场非常尴尬,就算他劈腿了,吴凉没有立场和勇气让他们的恋情天下皆知,他不会拿他的整个职业生涯做牺牲品,所以他只会忍着。   “杜若,女朋友啊,这么漂亮?”前面的对话还在继续,可是吴凉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像是一个全身都被浸在水里的人,整个世界都失去了真实的质感,他心如擂鼓,胸腔冲斥着被全方面挤压的窒息感,他听见杜若的声音像古老的唱片般飘渺又像是恶灵在耳旁的低语:“是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发现了。”   冷静,吴凉扶着墙深吸一口气,那么多人,不可以失态。   他用力咬了咬舌头,几乎要咬出血,终于勉强恢复了感官知觉,他全凭本能迈开腿往前浮着走,路过杜若时,他看了他一眼,杜若回避了他的目光。   在那一瞬,吴凉懂得了剜心碎骨了无痕为何物。   他笑了,同时感到一阵恶心。   摊在被子里的周向晚对吴凉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仰着头心烦意乱地打了一波游戏,顿感腹中饥饿。他一看手表,已经是晚上10点钟了。   前面也说了,仙宫里的人工干预很少,也就是说,他的服务业比较匮乏,不仅没有把饭送到房间这类的服务,连外卖都过了钟头。   周向晚趿拉着人字拖缓缓悠悠的出了房间,直到他走到农家乐的的空无一人的厨房门前,心中大痛:哎哟喂,这是跑来忆苦思甜啊。   他打开灯,环视厨房,嗯,只有剩饭了,那来个蛋炒饭吧,他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往碗里一磕,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俩蛋磕的实在是太好了!一击必杀,头一回不用从碗里捞壳。周向晚自得拍拍手,眼睛的余光捕捉到门边一团白色的身影。他斜瞥了一眼,是一只大肥鹅,后面跟着一只公鸡。   如果周向晚可以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一定不会招惹这俩社会老铁。   “别在这碍事,不准随地大小便啊,”周向晚对家禽界扛把子的力量一无所知,他抬起脚蹭蹭大白鹅的脖子,觉得很新鲜。   他不知道,下一秒,他的身体和心灵都会受到重大创伤。   肥鹅一个打挺,显然战斗经验丰富精通人体各大要害,他蜿蜒着大长脖子对着周向晚大腿上的嫩肉快准狠地一钳,咬定人肉不放松,颇有烈士精神。公鸡作为战斗机最擅长的就是下黑手,他助跑   起势,向着敌人战略指挥部进攻。   周向晚只觉大腿传来一阵类似于肉被裤子拉链夹住般的剧痛,而后一只鸡就扑腾着翅膀向他脑袋啄来。   上下受制,防不胜防。周向晚好汉不吃眼前亏,当机立断,拔腿就跑。   家禽们战意正浓,哪懂见好就收的道理,当下穷追不舍,跟着嗷嗷叫的周向晚往小树林深处去了。收获战利品一只人字拖和两只拐杖。   如果说周向晚那边是人与自然的抗争,那么吴凉这边就是血与火的对峙了。   吴凉哪怕已经亲眼目睹了杜若的出轨行径,但是他还是想亲耳听听杜若的理由,他甚至有些侥幸地想,说不定杜若是在配合女方演戏呢?   他和杜若约在了人迹罕至的树林里,除了蚊子多些基本没毛病。   他想过杜若不来的情况,但他万万没想到杜若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他的女朋友。   他看着那对牵着手逐渐靠近的影子,目光凝聚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他呼吸一紧,那是他穷尽少年时代都没有达成的见不得光的妄想,现在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出现在他眼前,可是主角却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女人。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内心苦涩: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   他们站在吴凉三步远的地方,吴凉终于看见了杜若女朋友的脸,他知道她,陈氏娱乐的大小姐,陈晨。听说是一个刁蛮大小姐,脾气不太好。很快吴凉就明白传闻也可以是真的。   陈晨掩不住眼里的鄙夷,勉强维持着风度道:“吴先生,你别见怪,是我执意要跟来的,免得你再以职位之便要挟我家杜若。”   杜若倒是有一身颠倒黑白的好本事,将他利用吴凉为他铺路的手段变成了他是个饥渴的同性恋,看上了杜若,用前途压他逼他屈服。   吴凉茫然的看着杜若,指甲几乎将手掌掐出了血才能讲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是这么和她说的?”   杜若偏开头,他竞不敢直视吴凉如火如炬的目光,但也不耽搁他鬼活连篇:“吴凉,你要是实在想男人,就去gay吧啊,我对着你根本硬不起来,你别纠缠我了。”   吴凉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自以为是的爱情原来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他就像一个被暴露在沙漠的垂死之人,满腔话语都被堵在干渴的喉咙里,他喉结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就这样吧,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尊严。   凭什么呢,只是喜欢他而已,同性恋就活该陪劈腿吗?   “吴先生,我看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吧,”陈晨冷着脸妆容无比精致,“以后我不希望你出现在杜若面前。”   吴凉被气的想笑,可是他连抬手叫他们滚的力气都没有。   “啧啧,多大脸啊,”从树上传来一声凉凉的话语:“你们也配?”   周向晚斜倚在树枝上,月色在他砂金色的长发上晕出淡淡的光华,幸好夜色朦胧,他头上沾着的那抹鸡毛隐匿无踪,所以他的出场集戏剧性和观赏性于一身,可以说是一波很骚的操作了。   周向晚看着杜若被吓得连嘴都忘了合上,心中暗爽,被鸡鹅双面夹击的阴暗一扫而空,一股世外高手的气度缓缓而归:“陈小姐,你别见怪,是我执意要跟来的,免得你被杜若这个渣子当枪使。”   都是一个圈子的,陈晨自然听过周向晚的大名,也领教过他怼人的功力,但她也不怕他:“周少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周向晚一声冷笑,“陈小姐涉世未深,被表面功夫欺骗也是正常,你想想,吴凉一个公关部的凭什么可以拿职位压他一个营销部的,连办公室都不在同一楼,就算他压了,一个可以为了职位出卖色相的男人,你留着干嘛?指望歹徒来了替你挡刀子吗?”   “那是,”陈晨一时气急,“他妈妈那时候生病,不能失去那份工作。”   “晨晨,别和他们废话了,”杜若急急的拉住她的手道,“没必要和这种外人说家事。”   “外人 ?家事?“”吴凉轻声反问,“杜若,你和她在一起多久了?你又骗了我多久?”   杜若急了,生怕他如纸般的谎言戳透,拉着陈晨就走,“我们早分了,是你一直在纠缠我!”   陈晨内心终于起疑,但是她到底沉得住气,知道这样吵下去不是办法,还会引来其他人,她顺从地被杜若牵走,她想着改天可以单独和吴凉谈一谈,这么想着,她回头看了吴凉一眼。   他靠在树上,眼中空寂如白骨成堆,目光面无表情地追随着杜若离去的背影,安静的让她心悸。她猛然觉得这事儿另有隐情。   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这时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了,只能看见周向晚懒懒地靠在树上,双腿垂下来,吴凉一身黑衣仰着头凝望着周向晚。她不得不承认,这一幕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绝对静谧和无法挣脱的宿命感,就好像一场源自□□的盛大救赎。 第25章 帐篷   有句话说得好啊,距离产生美。如果说,陈晨能听见周向晚这边的谈话内容的话,她就不会觉得这幕美如童话了。   吴凉现在心里乱的很,他不想深究周向晚为什么会在树林里,更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好死不死的爬到了直击分手现场的树上。他不想说话,抬头深深地看了周向晚一眼,转身就走。   周向晚当然知道,吴凉现在濒临奔溃的边缘,道理他都懂,但是他现在真的非常需要帮助啊。   为什么他没有在杜若那个老渣子欺负吴凉时如天神一般跳下来揽过吴凉舌战群狗呢,当然是因为他的潜能在被鸡鹅追杀的过程中被无限激发,爬太高了,以至于他回归正常状态后根本下不来了……   “等等吴凉我下不来了能不能帮个忙拜托拜托钱盟他根本靠不住啊我打电话他也不接除了你就没人可以把我弄下来了啊吴凉大兄弟……”周向晚眼看着吴凉走的人影都快看不见了,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说话连标点符号都不带一口大碴子味普通话想瀑布一样直击吴凉天灵盖。   吴凉顿下脚步揉揉酸痛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往回走,他现在只想知道,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   “行了,往下跳吧,我接着你。”   周向晚看着吴凉站在树底下草率地伸出手,显然是对自己的臂力有着盲目的自信。   “你当接你家猫呢,我砸下来能把你整个人砸没咯。”周向晚抱着树干一点点往下挪,“我腿还没痊愈,不能往下跳,来来来,你抱着我腿给我个缓冲。”   吴凉本来抱的好好的,但是头往前一蹭,发现自己的脸正对着周向晚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脑子嗡的轰鸣一声,想叫周向晚等一下,周向晚就放开了挂在树上的手,他的全身重量瞬间压在了还没有做好准备的吴凉身上……   他们摇摇晃晃地挣扎了片刻后最终还是败给了地心引力——双双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人肉砸地的闷响。   周向晚摔在了吴凉上面,他听见吴凉嘶的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就闷声不吭的不动了。   “吴凉!”周向晚从吴凉身上起来,“你被我压疼没有?”   说不痛是不可能的,但说痛也改变不了痛的现状,吴凉选择像饼一样摊在地上不说话。   “艹”,周向晚见吴凉一动不动地彻底慌了神,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没有尖锐物体,也没有粘粘的血,才拿出手机喃喃自语道:“救护车,救护车,这破地方的地址是哪儿来着?”   吴凉听见周向晚惊慌失措地要打电话,才睁眼用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我没事,你不用打电话。”   劫后重生不过如此,他长舒了一口气道:“真的没事?那你怎么不动弹啊?”   吴凉翻过身,破罐破摔的在草地上背对着周向晚躺着:“周少,我真没事,你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吗?”   秋夜凉如水,山的那边是重叠的灯火,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被交错的树枝弱化了,空气带着松香和泥土味沉淀下来。   周向晚盘腿坐在地上,他侧眼看着背对着他蜷缩着的吴凉,他的呼吸压抑在胸腔里,很心疼却没有立场劝慰。   我多希望能早一点遇见你。   在你无忧的少年时代。   在你孤独的求学生涯。   在你没有对杜若付出一片真心……   秋日里的风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周向晚单是坐着就打了个寒颤,他看了一眼只穿着单薄衬衫一动不动的吴凉,想着,我给他留件衣服就走。   他脱下外套,屏着呼吸将它轻轻盖在吴凉身上,长款风衣正好能将他缩着的身体掩下大半,周向晚撑着手臂俯看着吴凉的同时他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他看端详着吴凉露出来的半张脸,在月光下泛着乳白色的光泽,看起来很乖很安静,像是睡着了。   嗯……睡着了?   周向晚听着他平缓的呼吸,有些不可思议,这也能睡着的吗?   他几近耳语道:“吴凉,你睡了吗?我要偷亲你了哦。”   吴凉毫无反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周向晚立起身,有些为难,他不能把吴凉抱回去,先不说会不会引起骚动,光是硬件就有问题——他连鞋子都丢了。   可也不能让吴凉就这么幕天席地的躺着呀。   恰逢此时,周向晚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上面显示着:钱盟。   送上门来的苦力工啊。   周向晚离吴凉远了一点,按下了接听,他想,是时候让钱盟发光发热了。   冬日里软软柔柔的阳光,轻描淡写地在天台上铺陈开来,像毯子一样盖在吴凉和他母亲身上,那时的吴凉还很小,脸上带着天真的稚气,他抬头看着母亲的脸,逆着光模糊的像幻觉,他趴在母亲的腿上脸一蹭一蹭的,不着痕迹地撒着娇:妈妈,今天我考试是第一名哦,我想要奖励。母亲的声音带着溺宠的柔软,像是要把人融化:“凉凉想要什么呀?”   我想要……吴凉再抬头,画面骤然逆转。   那年南方的冬天很冷,寒气像是要把血液冻结,带着刀子的邪风能把人的精神和身体撕裂开来,他站在住宅楼下,火舌像是要把昏黄的天空烧破,他一个劲的往出爆炸声的工厂里冲,他哀求着旁边的人放开他,让他进去找他的爸爸妈妈,周边哀鸿遍野,热浪冲天,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孩子内心的巨大哀痛,能保证他不去寻死已是仁至义尽,邻居大叔选择一掌将他劈晕后逃离现场。吴凉最后看见的画面是满天星斗旋转着倾泻到他父母丧生之地,那一场关于血与火的生死离别就像是青面獠牙的怪物将他的家庭咬的粉身碎骨。   从此之后,他只能孑然一身地与这个世界对峙,哪怕换得一身冷刃伤口,也只能独自品尝。   我想要……再见你们一次,就算是在梦里。   吴凉花了很长时间才醒过来,噩梦就是这样,哪怕当事人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还是要经历虚虚实实后才能醒过来。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红色的顶棚,离他的脸几乎就一米多远,他头痛欲裂记忆几乎出现了断片,他在哪里?眼镜哪儿去了?   吴凉转过身,往旁边摸索着,倏忽碰到一个软软热热的东西,他像被烫到了似的缩回手——是周向晚,他碰到了他的鼻子!   吴凉他强行清醒了。   触目所及,这是一个逼仄的帐篷,微光从侧面的透视膜射进来,帐篷里的空气昏沉沉的。他眼尖地看见角落里横斜着一瓶农夫山泉,没有一点犹豫,他拧开来灌了一口才清醒过来。   记忆回笼。   被杜若欺骗,周向晚挂在树上下不来,躺在草地上,然后……睡着了?   想到这个,吴凉不由看了一眼睡的四仰八叉的周向晚,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周向晚他……为了不叫醒自己,特意搭了个帐篷?   帐篷里的世界,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异次元,吴亮在那一瞬间,脑子空空如也,全身62亿个细胞都恍恍惚惚地飘荡起来,很多年他都没有感觉这么轻松过了。   他着了魔似的拉开了透视膜窗,清晨的空气带着冷冽的松香扑进来,枝叶将阳光割裂成一条条的光柱斜射在地上,他听见了鸟鸣和生命破土而出的声音。   他自愿带上了感情的枷锁,哪怕这些年来将他磨得遍体鳞伤,他也是自欺欺人地做着一场荒诞黄粱梦。   结束了……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时时开着微信,生怕错过了杜若的消息;也不用待在空荡荡的房间等着一个虚情假意的情人,经历从希望到失望的天堑;再也不用为了一点点温暖丧尽尊严。   终于结束了。   不要哭,没什么好哭的……   周向晚是被鸟吵醒的,他气急败坏的坐起身,迷瞪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帐篷里,并且本来应该和他躺在一起的吴凉已经不在了。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不可否认,他不想让吴凉看见他牙也没刷,澡也没洗,首如飞篷的样子,可是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么走了又有点怪怪的。   周向晚打开前置摄像头,整理了一番仪容,才从帐篷里爬出去。   “周少,你醒了。”   周向晚猛地抬头,正对上吴凉有些憔悴的脸和他满是血丝的眼睛。他正盘腿坐在地上,手边是两瓶农夫山泉。吴凉递给周向晚一瓶道:“昨天,谢谢你。”   周向晚先接过去拧开漱了漱口,才开口:“不客气,我会保密的。”   吴凉嗯了一声后空气陷入尴尬的沉默。   周向晚在帐篷里闷了一个晚上,到现在也才睡了2个多小时,他的脑仁子DuangDuang发疼,情商就不怎么够了,他看着吴凉的侧脸,宛如智障一样张了嘴:“哎,你有没有发现,我挺喜欢你的。”   吴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差点没噎死,他原地缓冲了一下,才神色复杂地看着周向晚:“我发现了……嗯,我很荣幸?”   “啧,你就没个什么想法吗?”   吴凉哭笑不得有些无奈:“周少,我……对不起,我之前没说清楚,我现在正式拒绝你。”   怎么说呢,意料之中,12个小时前刚分手,12个小时后又和我搞在一起的话,这个操作就太令人窒息了。但周向晚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   “你有没有看过电视剧,就像我这种心理比较扭曲的富二代,对求不得的东西特别执着,就那句,很好,从来没有人拒绝过我,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样。你怕不怕我缠死你?”   吴凉看着周向晚肿的不要不要的眼睛,心里好笑:“你昨天没睡好?”   这一下就成功get到了周向晚的点:“唉,别提了,悉悉索索的,总感觉有虫子。”   吴凉沉默了一下道:“其实,你可以回去睡。”   “把你一个人扔这睡着啊?下次再见是不是我去山西煤矿救援你的时候啊?”周向晚抹抹脸道:“差点就被你转移话题了,我问你,你怕不怕我缠着你?”   吴凉憋着笑:“怕。”   “那这样,”周向晚兴致勃勃的往前挪了一下,“我们做个约定,我当你一个月的试用期男朋友怎么样,我保证规规矩矩的,一个月后你要是觉得我不行的话,我就不烦你了,好不好?”   吴凉看着周向晚的脸没说话。   “那正好你空窗期,拿我转移转移注意力也好啊。”   吴凉心里一时间闪过了百种念头,他不懂周向晚为什么把姿态放的那么低,按理说,他才是真正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其实真正离奇的是他为什么会看上自己吧。他垂下眼帘,有些认真地问:“你喜欢我什么啊?”   这个问题太难了,周向晚眨眨眼,他无数次问过自己喜欢吴凉什么。可是他的脑子里浮现的不是文字,而是吴凉开会时不急不缓的演示,是他泛着水膜的眼睛,是他蹲在路灯下喂流浪猫时突浮睡衣外的脊背纹理,还有他在地震的情况下硬撑着把自己抱下楼,去工地接他时逆光的脸。   周向晚想着想着,脸上不觉就带上了笑容:“刚开始是你的气质,后来越接触越喜欢你,就那种,看到你开心就开心,你难过就想替你哭的喜欢,你能理解吗,你是第一个带给我这种感觉的人。”   吴凉看着周向晚嘴角挂着笑容,脑子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世界都模糊了。他听见自己轻轻的问道:“你会有多缠人?”   周向晚一板一眼道:“我会突破下限向三流狗血总裁文学习的。”   吴凉有点想笑,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笑没笑,他看着远处的红帐篷,张了张嘴,听到了一声好,知直到被激动的周向晚一把抱住,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周向晚说服了。   他有些无力的想,反正三分钟热度吧,说不定要不了一个月就褪下去了,省得他执念越来越深,就这样吧,他闭着眼想,不会更糟糕了。 第26章 风雅   镜子将人一分为二,里面的虚影眉目浓烈,睫毛如刺绣般一针一脚翩然起舞,周向晚退后几步,镜子里的人便露出了□□的上身。他刚冲了个冷水澡,金色的发梢滴着水从肩膀蜿蜒到胸膛,就像是一尊缄默雕塑上的纹理。   周向晚只有一种情况下会洗冷水澡——在他需要冷静的时候。当然只有物理冷静是不够的,他还要窝在厕所暗搓搓的对自己进行一番心里疏导。   “好了,很荣幸能与周帅逼在爱情有约这个节目里会面,可以看出周帅逼虽然一如既往的保持了他帅裂苍穹屌炸天的一面但是他紧绷的嘴角暴露了他波澜起伏的内心,那么周帅比是遇见了什么呢?”   “主持人您好,是这样的,最近我的人生经历突破了辩证唯物主义的范围,直接往玄学发展了。这就算了,我已经差不多消化了。现在的问题是,我在脑子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得到了一个男朋友实习期的机会,时间紧,任务重,现在不知道怎么好了。”   “这可真是少见,您号称情场拿破仑,按理说撩骚经验丰富才对,没有什么好紧张的。能否说一下您现在的心路历程呢。”   “主持人你很上道哦。现在我除了不可置信外还有点茫然。你知道以前我只需要给钱就好了,对于男朋友特别是实习期男朋友的业务范围非常不熟练,而且服务对象的态度非常诡异,他刚失恋,但不哭也不闹,坦然接受了我的身份,临别时还冲我笑了笑。你说,他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今儿辞职,明天出国,后天就人间蒸发,会不会和前世一样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一捧轻轻的骨灰盒了?”   厕所里有片刻安静。   主持人救场经验丰富,连忙安抚嘉宾情绪:“别激动,别激动,你说您的服务对象情绪平静?那说不定正是因为您的存在,驱除了他心中的阴霾,给他带来了爱与希望呢?”   周向晚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主持人,您多大脸啊?”   笑完了之后,周向晚心里莫名就轻松了下来,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得出一个我觉得吴凉也是有点喜欢我的结论。他跑题能力一流,想明白了事儿,就哼着歌裸奔着出了厕所门。   “大脸猫大脸猫长胡须,喵咪咪喵咪咪喵咪咪……”   “哎,周少,你的……”房间的门突然一下被推开。   “啊啊啊啊,”周向晚晃着蛋蛋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健步托马斯回旋转窜上床,“钱盟,你敲门会死啊!?”   钱盟一手拎着早餐,一手拿着人字拖,看着周向晚裹着被子缩在床上活像个要被糟蹋的良家妇女,心中一阵无力:“周少,咱当年一起去大保健的时候没少见你鲜活的肉体好吗,什么毛病,回来路上把脸皮丢了啊,没了至少十八层吧?”   “切”,周向晚把被子放下来,反省自己似乎有些反应过度了,不过他到底是当了多年死鸭子的人物,“你懂个什么啊,我现在算是有半个家室的人了,这具鲜活的肉体你以后是看不着了。”   “哟哟哟,”钱盟有条不紊的把早餐在桌上摆好,“可把您给牛逼坏了,快来个高僧把这妖怪收了吧。”   “对了,”钱盟看似不经意地说道,“刚在大厅遇见吴经理了,他说有急事,要先回去。”   “嗯,他和我打过招呼了。”周向晚语气闷闷的。   钱盟自知这事儿他不应该插手,但跟着这不省心的大少爷那么多年,一颗老妈子的灵魂已经深入骨髓了:“周少,你认真的?”   “嗯,”周向晚用力点了几下头。   “看不出来这吴经理不显山不露水的,还能就这样把你弄坑里了?”   “那可不就是什么锅陪什么盖嘛,我就想盖他身上,中了邪了可能。”   “周董那里,您心里有数吧?”,钱盟问出了他最担心的事情。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对了,你要不要和我吃早饭啊?”   钱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那啥,我约了魏天香了。”   周向晚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魏天香是谁,吴凉秘书,那个有点可爱的齐刘海女孩。   周向晚意味深长地看了钱盟一眼,“可以啊,萌萌,去吧,周少永远是你的后盾。”   钱盟走了以后,周向晚套了件t裇啃着包子发呆,他其实不知道吴凉今天会走的,他想问问吴凉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但他很明白这个问题己经越界了。   追人讲究策略,最忌讳步步紧逼惹人烦。   哎,周向晚叹了口气,打开手机,跟踪了一下临海山庄的工程建设进度。   他上次有插了一个相熟的承包商进去,在保证了质量的同时也激发了各种矛盾,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没人镇着根本不行。他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想着明天就会工地待着吧,还是工作比较有意思。 第27章 起念   吴凉急急赶回来确实有有私事要处理。   他自父母去世后一直寄住在姑母家,关系不能说是很亲近,但还是很和谐的。   他回去参加姑母女儿的婚礼,中式婚礼向来是很热闹的,看的出新娘和新郎很恩爱,眼里的星星藏都藏不住。吴凉微笑着举杯在新人祝酒时一饮而尽,他酒量其实还可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喝完之后头有点晕。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了周向晚。昨天临别时,他的眼睛也是亮亮的,像是里面藏着光,他期期艾艾的和自己说再见,又半开玩笑地补了一句按社交礼仪的话是不是会有一个告别吻……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放在手旁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打开微信,是周向晚发来的一张图片。   是一条鱼和一只拖鞋并排放在地上,鱼的长度几乎是拖鞋的两倍。   这是钓了一条鱼精吗?   周向晚:“我钓的,厉不厉害?”   周围的嘈杂如潮水般退去,吴凉拿起手机回复道:“厉害。”   消息发送出去后,吴凉才意识到,他的嘴角竟一直是微笑着的,心中的欢喜不容作假。他被自己吓了一跳,忙喝了一口酒压压惊——不会吧,我是那种光用两三天就可以移情别恋的人吗?   周向晚发来一张柴犬微笑的表情包,然后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过了一会儿,吴凉接受到了一张一只手托着一只拖鞋的图片,那只拖鞋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   吴凉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忍俊不禁,周向晚哪来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吴凉回道:“神器。”   周向晚像是很开心的样子,打来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   随后又和吴凉聊起了一天在仙宫都干了什么。   “今天钱盟在游湖的时候掉水里了。”   “因为他要强行引起魏天香注意,在船上扭来扭去,就翻下去了。”   “爬上来的时候被撑船大爷一通骂。”   “说他打破了他十年没翻船的记录哈哈哈哈哈。”   吴凉想像着钱盟扒在船边,很丧的八字眉撇下来,一边挨骂,一边偷看魏天香的样子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过来一会儿,周向晚看似随便地发了一句:“我已经躺好了,你要睡了吗?”   吴凉看着身边吵着要闹洞房的醉鬼们,回道:“在参加y市婚礼,要等一下才回酒店。”   “哎呀,我还以为你就在楼下,我们可以一起共坠梦乡呢。”   委屈巴巴.jpg   吴凉避重就轻的功力一流:“你已经回家了啊?”   “是的,明天要去临海工地呆着,毕竟城市化需要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吧。”   吴凉等了几分钟才收到周向晚的回复:“那啥,明天晚上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约遛狗好不好?”   顿了顿又说:“哈哈都有点想你了。”   吴凉盯着想字看了很久,才回道:“好,要遛狗的时候你来敲我门吧。”   “好好好,那晚安?”   “晚安。”   吴凉锁了屏,一时晃神。   而远在x市的周向晚故作矜持的把手机放在一边,冷艳高贵地把哈狗子的大肥脸一通揉,最后还是绷不住脸傻笑了两声:“一起遛狗的话,四舍五入不就等于领证了吗?” 第28章 起念2   哈哥觉得最近他的铲屎官中了邪。   看着自己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和蔼可亲,春风拂面,透着一股要谋朝篡位的蠢蠢欲动。吓得哈哥瑟瑟发抖地夹紧了蛋蛋,带着一种要断子绝孙的不良预感。   眼看着过气铲屎奴隶影影绰绰地在厕所上窜下跳的折腾了快大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骚里骚气blingbling的,差点亮瞎了他的卡姿兰大狗眼。   哼,咖喱gaygay……肯定是背着我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周向晚把项圈套在狗子脖子上,“今天你表现可得好一点啊,你要是撩的好,我给你开一瓶82年的老酸奶。”   狗子仰着脖子狂野咆哮。   周向晚拉着狗子扒在吴凉门前,竟让他品砸出了一点年少时期才有的和小伙伴一起出门玩的兴奋感。这让今生前世加起来差不多可以领退休金的周叔叔有些惊奇。   他以为他自己已经是历尽千帆,波澜不惊,其实那只是对生活的一种麻木不仁和可有可无。   原来只要是在乎的,哪怕是七老八十了,仍然可以热血柔情,一腔孤勇。   吴凉这门开的有点晚,周向晚不着痕迹的点点脚尖,是不是来早了?要不还是先打个电话吧。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面前的门突然毫无预兆地被打开了。   带着丝丝芬芳的潮湿水汽前仆后继的往周向晚鼻子钻,他像是被钉在原地,良久才找回了自己飘飘忽忽的理智。   “你等我一下,”吴凉裹着浴衣,黑发正不知所谓的往下滴着水,他没有想到周向晚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来家门口敲门了,“我穿个衣服就走。”   周向晚看着吴凉的背影和浴衣外露出的慌慌张张的小腿,有些惋惜——要是他围着个浴巾就出来开门就好了,说不定还有滑落福利呢。   他拖着狗没好意思登堂入室,倚在门口盯着吴凉走的方向神游天外。   吴凉湿着头发坐在床上塌着肩膀有些不知所措,他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开门的。   只穿着浴袍去开门态度太随便了,甚至还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意味。   他在床上滚了几圈,差点尴尬癌发作死在床上——为什么要答应去遛狗!待会儿要说点什么才可以让场面显得不那么像一家三口晚上去散步!   吴凉深吸了一口气,暗自给自己打气,不要小题大做,只是和邻居一起去而已。   冷静!   吴凉,我能不能当你一个月的实习男朋友啊……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被那天晨光下周向晚的脸打碎。   吴凉磨蹭了很久才整理好表情准备出门打和周向晚的遛狗副本。   他眼睛虚着焦,假装这只是一次风轻云淡的出门打酱油之旅。   奈何他面对的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周向晚。   周向晚等的时候其实也是有点紧张的,但吴凉出来后他惊奇地发现吴凉也很紧张啊。   天哪,同手同脚还装作很淡定地往外走!   可爱,想日。   被顺拐的男朋友萌化了心,周向晚紧张一扫而空,一个健步上前,突击抱了一下吴凉的腰,然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迅速抱着狗出门:“快走吧,我替我家狗给你一个礼节性的拥抱。”   吴凉:“……” 第29章 绮念   暗月凉风下,鞋跟踏着的冷光一直蜿蜒到远方,石板上倒映着旁边观赏湖泛上来的水纹。   正值国庆佳节,那些个吃饱了没事干的人纷纷出来遛弯了。   吴凉低着头看着哈哈四只蹄子嘚嘚嘚往前迈,他和周向晚的肩膀会时不时因为他的风骚走位而碰在一起,而因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可以说是非常僵硬了。   “我们要不要聊点什么?”,吴凉偏着头问道。   他听见旁边周向晚清了清嗓子轻声道:“吴凉,你觉得,我俩这算约会吗?”   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要唠这社会磕……吴凉噎着嗓子没说话。   周向晚沉迷于逻辑自洽无法自拔:“应该算吧,我算是半个男朋友,我们一起出来的话,算半个约会,半个约会也是约会对吧?”   吴凉发现周向晚这人何止有毒还很迷了,这个逻辑链还真是非常讲得通,他避开周向晚炙热的目光道:“应该……也许是吧。”   周向晚暗搓搓的把狗绳从右手换到了左手,心脏砰砰直跳,“那我可以牵你的手吗?你知道,约会就是要牵手的。我们要按程序走的吧。”   吴凉拿周向晚那种低沉的嗓音说着少女感爆破的语句毫无办法,他看了看四周,有散步的老爷爷老太太,有溜小孩的父母或者是晚跑的人时不时和他们擦肩而过。他压下心中的悸动,到底没突破多年深柜生涯带给他阴影:“人太多了,下次吧。”   切,周向晚从来就不是藏头露尾的人,他见吴凉并没有直接拒绝他,蛮不讲理的霸道总裁之魂上线,他低下头,打算看准机会偷袭吴凉的手,然后把他的手藏到自己宽大的袖子里,一直牵到他挣开为止。   一,二……   “哎……前面的两位帅哥!”   日……头一次周向晚不想承认自己是帅哥。   “等一下,对对对,就是你俩。”   他们转过身来,只见两个穿着小花裙子的姑娘向他们跑过来,有一个抱着一只白猫,另一个凭周向晚多年阅历来看,长得居然十分清新脱俗,带着浑然天成的少女感。   周向晚警铃大作,他下意识的半遮住吴凉,问道:“您好,有什么事吗?”   那位长得比较好看的姑娘对着周向晚愣了愣,转而又对着旁边的吴凉微笑道:“您好,我刚看见您掉了这20块钱。”   吴凉低头看了一眼姑娘手里的钱,摇了摇头:“您可能看错了,我今天出门没带钱。”   姑娘看起来有些惊讶:“这样吗……”她转头看了一眼抱猫的女孩,猫女孩对她鼓励地笑了笑。   周向晚瞪大了眼睛,这是搭讪吗,还有这么潦草的操作的吗……   “那我看错了吧,对了,能不能加您一个微信呀?”   吴凉一时没有说话,他明显不能当着周向晚的面交换微信,哪怕是给个假的,同时他在想有没有一个比较温和的拒绝方式让场面可以不那么尴尬呢?   在他沉默的间隙里,周向晚的毛全方位无死角的炸开了。   他摘下帽子,甩了甩被帽子压扁的头发,人高马大地往吴凉身上一缩,理直气壮的像个烈士:“不好意思,我是他男扮女装,啊不,女扮男装的女朋友,”刚说完就觉得这个谎撒的比较敷衍,毕竟身高看起来就比较幻灭,连忙满嘴跑火车地开始补救,“那啥,刚去泰国变完性,所以女性特征不太明显……”   吴凉忙拉过周向晚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嘴角忍不住微微弯起:“他开玩笑呢,我们是恋人。”   周向晚原地中了名为情话的病毒,好半会儿才加载出智商来,他连狗绳都忘了拉,两只手都颤抖着握住了吴凉的手。   而另一边的两个女孩子激动的把猫都抖掉了:   “我就说嘛,看背影就配一脸啊啊啊。”   “不好意思啊,我们太唐突了,祝福你们哈。”   “对对对,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咦,老咪咧?”   吴凉透过两个女孩子的虚影看见哈哈蹬着蹄子往那只白猫冲去,白猫猝不及防的后退,从镂空栏杆的缝里向下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历的猫叫就扑通一声掉水里了。   紧接着是第二声水花四溅的声音,周向晚就看吴凉没有一丝犹豫的翻下栏杆,也跳下去了。 第30章 绮念   吴凉的衣角伴随着姑娘们的惊呼在风中翻飞而过,理智一碰上吴凉就不在线的周向晚关心则乱,什么也没想,也跟着you jump,I jump了。   吴凉被猫挠了好几下,刚把猫举高就被周向晚激起的滔天水花糊了满脸。   空气中回荡着凄历的猫叫和狗嚎,他听见周向晚大叫:“哎呀我去,这水也太浅了……”   吴凉只觉风油精吨吨吨倒流心头三寸,他踮起脚尖努力把疯狂挠爪子的主子递给她的主人,然后无可奈何道:“你下来了,谁拉我上去?”   水漫到周向晚胸口,他瞪着眼睛看了看吴凉,再看了看扒在栏杆上看热闹的大龄吃瓜群们:“片警儿叔叔?”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片刻后两人一对上眼都不由笑了起来。   周向晚想的是:哈哈哈吴凉那垂下来的条形码刘海可太埋汰了。   吴凉想的是:以前还没看出来,周向晚眼睛一瞪好像他家哈士奇哦。   两人暗地吐槽,气氛一片其乐融融。   直到热心群众一大嗓门大爷打破了气氛:“哎,小伙子,别笑了,你们往前走,有专门的梯子,天凉,别冻着了。”   “好好好,谢谢大爷啊,”周向晚朝热心群众们挥挥手,拉着吴凉往前挪,“哎,姑娘,别等着了,回去把猫吹吹干。”   ……   梯子不远,也就是几根拇指粗细的钢筋简陋地钉在湖壁上,周向晚用力拽了拽,觉得牢固度还是过关的。   “你先爬,我托着你。”   吴凉没和周向晚客气,率先扒着钢筋抬起了腿。   梯子的间隔很大,吴凉每一步都必须要把腿抬高才能够到下一步,湿哒哒的裤子布料紧紧贴着皮肤,勾勒出腰股的曲线。周向晚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单纯地帮吴凉扶着,但看着看着眼神就变了味。   嘟嘟臀……   想捏还想日。   周向晚仰着脖子喉结动了动,在吴凉快够到栏杆时刷双手装作不经意间往下滑,捏着他厚实的股肉往上一托……   吴凉好险没掉下来。   他只觉被周向晚捏过的地方已经不是属于自己的肉了,又烫又痒,成功演绎了什么叫一万种不自在。他慌慌张张的空出一只手,把周向晚黏在屁股上的手甩下来,不用看就知道他脸红的厉害,吴凉没敢低头,他故作淡定道:“没事,你……你别碰我。”随后用无比敏捷的动作跃上了栏杆。   呵,周向晚不经意间看见吴凉微红的耳尖,压下嘴角如偷腥般的笑意,批评自己实在是太猥琐了,一点都不符合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不应该不应该。   “吴凉,拉我一把。”   “噢,好。”   周向晚搭上吴凉的手,又起了坏心眼,他借力靠上了吴凉的耳朵:“其实,刚才我摸你屁股是故意的,别生我气,好不好?”   知道你是故意的!但是说出来更流氓了好吗!   吴凉觉得他脑袋上被安了一辆蒸汽机,轰隆隆的开始了工业革命,周向晚的话带着热气喷进耳道,就像被一只带有魔力的羽毛轻轻拂过,鸡皮疙瘩颤巍巍的立了起来,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周向晚感到吴凉拉着他的手一紧,似乎是想挣脱他的怀抱,但是他可能忘了他现在还半挂在杆子上,用力一推的后果就是……   周向晚为自己破坏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付出了代价——他在哈狗子期盼的目光下再次华丽落水,姿势说是非常张牙舞爪了。 第31章 绮念   两人一狗脱离人民群众的热心问候后,拖着不断滴水的裤脚挪回了电梯口。   一路无话。   连狗都格外安分。   电梯里回荡着铁索升降的声音,吴凉打了一路的腹稿,终于打破了沉默的巴别塔:“那个,刚才把你又推下去,对不起,有没有磕到哪里?”   周向晚对进退有度这个策略深有研究,当下顺着递过来的梯子往下溜达:“磕到了脑子,你看看有坑没?”   吴凉伸手默默把周向晚头发里藏着的枯叶子择下来,忽然福至心灵get到了周美美的死穴:“周少,你好像秃顶了。”   ……exm?   周向晚伸手盖住头顶,仿佛受到了巨大伤害般瞪大了眼,不可否认,他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是他那周老爹那油光水滑的后脑壳子。但转念一想,上辈子他活到三十多还没秃顶,现在他风华正茂少年感十足,怎么可能说秃就秃。   “胡说,”周向晚摸了摸毛发浓密的天灵盖,缓过了神刚想对吴凉来一个霸道总裁电梯咚,吴凉的楼层就到了。   吴凉强忍笑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闪身出去,“周少,再见。”   周向晚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当下拖家带口的拉着哈哈出门撩汉,“哎,你等等,我还有话说。”   吴凉已经站在了家门口,作势要掏钥匙开门:“你要说什么啊。”   周向晚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我想来个壁咚,你能不能配合我一下吧。   “那啥,我看着你开门再走,”周向晚快速憋出了一个借口,“万一……变态杀人狂躲你家了呢?”   吴凉手插在口袋里背对着周向晚半晌没说话,沉默的气氛让他都有点紧张了起来:“怎么了,难道你发现了流窜犯的蛛丝马迹?”   吴凉转过身来,眼睛似有些疑惑:“我好像……没带钥匙?”   周向晚看着吴凉左摸右掏,硬是不敢相信自己没带钥匙的客观事实,绷不住自己衣冠禽兽的皮:“哈哈,你怎么会那么可爱啊哈哈哈哈哈。”   吴凉受到一万点暴击,身上黏搭搭的还有一股子鱼腥味,让他觉得他像是在太阳底下暴晒十几天的咸鱼,在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的时候,说话就不太过大脑了,他小声抱怨道:“要不是你突然抱我……你还笑。”   他自以为说的小声,但周向晚耳听八方,想起吴凉临出门前的紧张样,心里软了一片,立刻就不笑了:“怪我,怪我。这样,你先到我家去洗个澡,我给物业打电话开门好不好?”   吴凉看着他没说话似乎在犹豫,周向晚举着狗爪发誓:“我要是缠着你一起洗,诅咒我和哈哈过一辈子。”   哈狗子似乎听懂了周向晚的肺腑之言,当机立断的抽回了小爪爪,灰蓝色的眼睛朝天翻了个白眼,用行动诠释了实力嫌弃。   吴凉摸了摸哈哈的狗头,心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那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 周向晚抱着哈哈往电梯走,心想,反正迟早也是要同居的嘛。   ……   本来,按常理来说,今晚是一个发生点什么的大好时机。周向晚解决好吴凉的钥匙问题后,湿着头发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   但是他不能。周向晚推测吴凉现在对自己的定位是没事撩闲聊骚的肤浅富二代,将就着处着的原因是因为他还不算惹人烦,一旦越过了肉体关系的界限就会无可挽回的坠向□□的深渊。   周向晚低头叮嘱自己的小弟:忍住,纯情的俄罗斯小种马!   吴凉在浴室磨蹭了很久,确定自己身上没有咸鱼味后,才套着周向晚给的睡衣出来。   他踩着地毯来到客厅,发现周向晚长衣长裤的端坐在沙发上,袖子没过了手腕,看起来竟然有一种异样的居家气质,他闻声抬头:“你出来啦,坐过来,我先把你手上猫挠的地方涂点消炎药。”   吴凉抬手,他的手背上有几条纵横交错的红色的划痕,那是在抓喵的时候被受惊的主子挠的。   他蹭到周向晚旁边坐下,周向晚温暖干燥的手握着他微凉的指尖,他像触电似的想缩回手,却又没力气,他看着周向晚垂下的睫毛,难耐的想,千万,千万,不要脸红。   周向晚低着头丝毫没有察觉到吴凉的尴尬,他用棉签轻轻地在伤口上推开了,时不时吹几口气,他有些后悔,应该自己去抓那猫的。   “明天我们去打预防针,早点去吧,省得排队,对了,你要吃什么早餐?”   吴凉本该拒绝,但是或许是周向晚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又或者他吹在手背上的凉气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他缩着指尖提出了一个他一直埋在心里的愿望:“我想,吃一个煎饼,嗯……”他语气磕磕巴巴的,“上面用番茄酱画一个笑脸的那种。”   周向晚听了心里一阵酸涩,他知道那是吴凉父母在世的时候,他母亲每天早上都会给他煎一个带着笑脸的鸡蛋饼,但前世直到死他也没有等到会在他早餐上画笑脸的人。   他知道吴凉对他提个要求不容易,生怕把人笑走了,他强压情绪,拉过吴凉另一只手开始涂药,四两拨千斤道:“放心吧,我画笑脸非常有经验,寥寥几笔就能画出他的风骨来。”   吴凉的思路被周大少的迷之自信带偏,开始担心明天会不会吃到一个鬼脸煎饼。   然而居然还是有点期待……   涂完了药,夜深人静,孤男寡男的,周向晚趁自己还有一点理智,忙把钥匙递给吴凉。   吴凉接过钥匙,也是着急忙慌的想走,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肯定狠不下心来拒绝周向晚的任何要求。   周向晚送吴凉到门口,等他开了门的时候,叫住了他。   他上前搂过吴凉,啄了一下他的左脸颊:“晚安。”   吴凉抓着周向晚衣服上的手紧了紧,他的声音细弱蚊吟,在安静地楼道里回响:“晚安。”   就像混沌在深海结晶,微弱的呼吸间婉转成十里珊瑚海,脱胎换骨。 第32章 初冬   x这几日越发冷了,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拂过大兴安岭的山脊和浩浩汤汤的黄河,带着寒飒细雨在x市缠绵不去。吴凉紧了紧衣襟,周向晚家的门一直是虚掩着的,他推开了门,就听到了一阵锅碗瓢盆发出的铿锵之声。   吴凉刚开始很奇怪,周向晚在厨房就和打仗似的,他本来想去看看,但是又会被推出来。不过蹭饭一个月,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周向晚头也不回:“你来了啊,帮我喂一下哈哈。”   哈狗子在见到吴凉的那一刻就已经扒着他的裤腿往上爬了,他蹲下来搓了搓狗子充满肉感的大脸:“他胖的连双眼皮都被挤没了,还吃牛肉吗?”   周向晚把早餐端出来,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溺爱的家长:“可能是冬天养膘了,不过确实太胖了,看背影就和阿拉斯加似的。”   吴凉把身上的狗毛用滚毛器粘下来,洗了手端坐在在桌子上,面前摆着一盘冒着热气的蛋包饭,上面用棕色的海鲜酱画了一个小酒窝长睫毛的极简主义表情包。   这一个月,他确实是被周向晚精湛的画功惊艳到了,刚开始还是正常的笑脸,后来就开始放飞自我了,什么大眼睛忧郁男孩,睫毛长到要掉下来的泰国人妖,还有眯眯眼害羞emj等等。   吴凉看着对面周向晚满脸期待地表情拿起了勺子:“好看,今天的酒窝很有日式风情。”   周向晚咬了一口吸管:“那个其实是腮红啦。”   ……也对,酒窝的话,应该直接挖个坑出来才对。   吴凉机智的转移话题:“你在喝什么?”   “牛油果香蕉奶昔……”周向晚的语气中充满了哀怨,“诺,你旁边也放了一杯。”   “你早饭就吃这个,不会饿吗?”   “会的吧,”周向晚一脸沉痛,“可是我昨天称了一□□重,居然足足胖了五斤……”   吴凉道:“你重了也挺好看的,说不定也是养冬膘呢?”   “错觉啦,”周向晚摇头道:“你真的觉得我挺好看的吗?”   吴凉撞向周向晚蓝绿色的眼晴,就像掉入了古老宅衹人迹罕至的后院那一片开满亭亭玉荷池塘,他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含了一口饭:“嗯。”   周向晚勾着嘴唇笑,不能吃肉的苦闷减去了不少。   “我觉得你也好看。”   ……   “就像……”,周向晚语死早,皱着眉头搜刮贫乏的词库,“玉一样。”   吴凉脸热的不行,低着头往嘴里扒饭:“别说了,要迟到了。”   周向晚最受不了吴凉脸红的样子,还想趁热调戏几句,他的电话就响了。   他一看来电显示:萧锦河。   周向晚心道:终于来了。   “喂,锦河。”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含笑:“向晚,我今天回国了,晚上来聚聚?”   “好啊,”周向晚眼里净是冷意,话里却是一片热络:“都有谁去?”   “能有谁啊,还不就是那些老面孔,花样小鲜肉呗!”   周向晚应景地笑笑,“行,你待会儿把时间地点发过来,我们给你接风洗尘。”   ……   周向晚接电话时没有避着吴凉,虽然他掩饰的挺好的,但吴凉就是能感觉出周向晚有些反感电话那头的人。   挂完电话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过,没有立场问倒是真的。   他站起身走到周向晚旁边道:“你昨天不是说要去买衣服?我明天陪你去买吧。”   周向晚暗搓搓抱住吴凉大腿,心想:他是不是在哄我开心啊。他不是不喜欢逛街?   “我晚上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饭了。”   吴凉僵手僵脚的拍了拍周向晚的肩膀:“没事,要我去接你吗?”   周向晚摇摇头:“都是一群很混的人,等下次一个正式点的场合吧。”   吴凉沉默片刻道:“要迟到了。”   周向晚笑嘻嘻地亲了吴凉一下:“我看见你就很开心。”   “哦……哦,”吴凉偏了偏头,“我突然想起我有东西忘拿了,我在车库等你。”   周向晚目送吴凉透着慌乱的背影,心想,还是要多亲亲,一亲就跑的话,以后可怎么办呢。 第33章 33.接风   萧锦河的接风宴摆在远离市中心的一家私人会所里,周向晚和司机交代晚上不要来接,一下车就看见了一张热情洋溢的脸。   来人五官被稳扎稳打的脂肪挤兑地只能委屈的凑在一起,偏偏眼睛奇大,硬是戏剧性的演绎出一点喜感来,他的声音带着可刻意雕琢的起伏感:“周少,好久不见啊,兄弟我可想死你了。”   “李军,嘴上说的好听,那也没见你联系我啊?”   “嗨,这不是怕耽误周少做事吗,”李军热络一笑,“只能借着萧哥的面子才能见上周少您一回。”   周向晚笑了笑,并不搭话,跟在李军后面推开了包厢的门,入眼果然是以前吃喝玩乐的熟面孔。   前世他已经多年没有参加过这种不需要脑子只需要鸡jiaba的聚会,一时有些不适应。   包厢里连带着之前的李军一共有5个,当然陪酒的公主们忽略不计,剩下的四个里他其实都不太认得了,只看见年轻时候的萧锦河穿着件丝质灰衬衫坐在中间,旁边搂着个笑靥如花的v领公主。见周向晚来了,忙起身在旁边让了个位:“向晚,你可来了,快坐下。”   旁边的人自然不依不挠地:“周少迟到了,该罚一杯。”   周向晚借着红红绿绿的旋转灯好半天才记起来那是辰星娱乐的二少爷赵鹏程,在拉皮条这件事上造诣颇高,在娱乐圈混的也开。   周向晚似笑非笑地看了赵鹏程一眼道:“赵少倒是好艳福啊。”   “哈哈哈,”赵鹏程也没想真灌周向晚酒喝,他拍拍旁边的女人,示意她到周向晚旁边窝着,“周少好久没出来,这艳福可不就栽小弟身上了?要我说,这喝最烈的酒,操最美的人这名可非周少莫属了。”   “向晚,当年俄罗斯小种马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萧锦河在旁边插了一句。   周向晚呵呵一笑,爽快喝下周边敬上来的酒,仿佛回到了那是堕落而荒唐的岁月。   他无意间看见萧锦河的侧脸,恍然和他出车祸那晚隐晦莫名的脸重合起来。   他一直在想,那辆货车是谋杀还是偶然。如果是谋杀,会是谁呢?   他查了周向清的死因,一切的证据都表明那是一场潜水设备出了问题而导致的意外。   那么为什么萧锦河会说是他雇凶杀人犯,还有关于那一半遗产的事情也是子虚乌有的。   萧锦河的转变令人寻味,他暗恋周向清,周向清死后他不想看到周向晚而选择出国也是合理的。周向晚猜测那时萧锦河并不知道所谓的周向晚雇凶杀人的真相,不然他不会出国,而是选择留下来整死这位狼心狗肺的弟弟。   他出国的原因想必是过不去周向清那道坎,但是又没有立场来指责周向晚,毕竟当时他只是暗恋,而且出了意外也怪不了别人。   那么萧锦河回国的原因呢?   会不会从某些地方得到了所谓“真相”,回来处心积虑地开始复仇呢?   如果真的有人在拿萧锦河当枪使,会是谁呢?这个人首先要既熟悉周向晚又和萧锦河有牵扯,而且讲话要有一定的可信度。   周向晚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突然发现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他喝了一口酒,没尝出味道来。   “向晚,怎么了,都不讲话光喝酒了。”萧锦河偏着头问道。   “没什么,这里吵的我头疼。”   萧锦河失笑:“你不是最爱热闹了么?早知道你不喜欢就只咱哥俩吃一桌得了。”   瞧瞧,这笑容真心实意,话里满是16k的体贴温暖。说不定心里要怎么鼓励自己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呢。   周向晚心里有点烦躁,萧锦河就像一个□□,既不知道他开关被打开了没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炸。   “我去厕所,”周向晚没回答萧锦河的话,兀自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34章 会所历险记(1)   周向晚没有像寻常醉鬼一样用冷水拍脸,毕竟用水上脸容易引发形象危机,他有独特的清醒技巧——窝在马桶上打游戏。   他不想回到乱哄哄的包厢继续和萧锦河尬聊,打算推个boss,等酒过三巡,所有人都喝的神志不清的时候再回去。   刚才那几杯酒一下肚子,现在后劲上来了,周向晚打排位的时候,不仅眼飘,还手抖,迷迷糊糊的就成了first blood。   不成,我可是输出啊,不可以这么坑我的队友,他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笃笃笃……   有人在敲厕所门。   周向晚连头都没抬,游戏正打到关键处,懒得理他,知道这人见推不开就会走另一个坑位的。   敲了一会儿就没动静了。   厕所里安静到只能听见水滴落在瓷砖上的声音。   笃笃笃……   周向晚心里一阵烦躁:“敲什么敲啊,您就盯这这坑了是吧?”   整个厕所空荡荡的,他的声音带着空灵的回音沉在地砖上。   敲门声停了,却也没听到其他声音。   他心里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往前一瞥,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他僵在马桶上,眼睛都直了。   这人站在门口开门,可是我为什么看不到他的脚?   操……   笃笃笃……敲门声再次响起。   在一片死寂的厕所里格外刺耳。   周向晚一个激灵,后背全是冷汗。   他握紧了手机,心想指不定是哪个孙子想的恶作剧来玩我,别怂,正面刚。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往外推门:“孙子,给爸爸跪下!”   门推不开……   就想有人在外面故意顶着门似的。   周向晚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僵着脖子一侦一侦仰头往隔间板的顶部看去——赫然是一颗扭曲的人头!   双手用力扒在门上,歪鼻眯眼的流着口水,偏偏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就这么一直看着周向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趴在门上的。   周向晚头皮一阵发麻,心如擂鼓,忍住大叫的冲动吼道:“赵鹏程,你他妈的搞什么鬼!?”   赵鹏程歪着头口水顺着门板直往下流:“美人……”说完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还空出手来敲敲门,发出笃笃的声音……   ……真是日了狗了。   周向晚踹了门一脚:“起开,喝成这样不要命了啊?”   门没踹开,周向晚后退一步,打算酝酿个大招把赵鹏程秒了。   异变突起。   赵鹏程就像一滩融化了的橡胶,脑袋挂在门上,就像一滩软体动物般往下滴落,一边还咯叽叽的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周少,我知道你的秘密……”   卧槽,周向晚握着手机拼命往墙角缩:“怎么回事,你是被泼硫酸了吗?”   就在此时,周向晚听见了抓挠之声,他低头一看隔间底下的缝里有一只肉色的像是糊着浆糊的爪子伸进来,周向晚一看就感觉那不是属于人类的手,因为连接它的手腕就像没有关节似的绵长,他蜿蜒着贴着地板,五个指头顺着马桶边沿一点点往上爬。   什么东西啊,世界末日,全人类集体变异了吗?   周向晚急促的呼吸着,他觉得自己马上要因为缺氧而晕过去了,眼看着那只手离他的脚越来越近了,他终于气息微弱地开始呼救:“操,人有没有,救命啊……”   那只带着黏液的手眼看着就要抓到他的裤脚,外面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周向晚猛然转头,发现橡胶液体怪物赵鹏程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歪着头嘴角流着血的人姿势怪异地站在门口,他们既没有靠近也没有后退,只是木然的看着周向晚,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我日,釜山行的丧尸跑出来了。   周向晚的脸上满是冷汗,汗水滴落到眼睛里让他的视野出现了迷幻的重影。   忽然,那两个人动了,他们伸出手,向周向晚逼近,发白的瞳孔里满是絮状的沉积物。   周向晚一声大吼,情急之下脱下外套往空中一扔,在衣服盖住他们的同时飞踢一脚,突破了他们的包围圈,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第35章 会所历险记2   长空素月,夜凉如水。   吴凉洗完了澡,穿着柔软的睡衣窝在阳台的躺椅上,手侧夜灯投下一片暖暖的光,将雪白的书页染成了黄色。   他在看《爱你就像爱生命》,关于王小波和李银河爱情的点滴。   其实吴凉公关精英的皮下是一颗无可救药的文艺至死的小公举灵魂。他知道像他这样年纪的人,好好研读《公关之父伯奈斯》之类的书才符合装逼的正道,但是他还是在剑走偏锋的文艺青年的路上越走越远。   “以前骑士们在交战之前要呼喊自己的战号。我既然是愁容骑士,哪能没有战号呢。我就傻气地喊一声:“爱,爱呵。”   你喜欢傻气的人吗?我喜欢你爱我又喜欢我呢。爱你就像爱生命。”   王小波问李银河:“你喜欢傻气的人吗?”   他突然就想起了周向晚问过他:“你觉得我看起来聪明吗?”   回忆一旦开了一个闸口,关于周向晚的一切就像洪水一样涌入大脑。   可是这也才一个晚上没有见面而已。   吴凉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用无数个日夜的操劳换来的,他被酒精残害的胃换来了他的高职,他熬夜加班心血管一度出现问题让他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有了安居之所,他毫无原则的妥协的顺从换来了杜若的虚情假意。他的前半生,从来没有遇见过中彩票般的从天而降的幸运之事,可是周向晚是一个意外。   这世上真的有无缘无故的好么?   吴凉突然害怕起来。   杜若要从他这里拿走人脉,那周向晚想要什么呢?   现在已经快22点了,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他一个无趣又孤僻的中产阶级马上就要睡觉了。   吴凉看了一会儿手机屏幕,没有周向晚发来的任何消息。他犹豫了一下,打开短信页面,按下“晚安。”还没有来的及发送,他的手机来电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周向晚。   吴凉有点开心地滑到了绿色接听键。   接通了话筒的一瞬间,他就听见了周向晚急促的喘息声,这种喘息在暗色的夜里显得有些暧昧。   吴凉听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喂了一声。   那边似乎终于缓过神来。   “吴凉……救命啊,我……被一群外星人包围了。”   吴凉:“……”男朋友的画风总是清奇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周少,别激动,你先告诉我,你喝酒了吗?”   “……喝了,我不知道,我觉得有可能有人给我下了药,也有可能我已经不在地球上了……”   吴凉皱着眉听着周向晚气若游丝的声音,站起来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你别挂电话,我正往青山苑赶,你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吴凉放柔了声音换了一个简单易懂的问题:“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那边顿了很久才给出回答:“头晕……旁边还有螃蟹大的虫子往身上爬,对面树上还趴着一个蜘蛛人……”   哪怕吴凉处理紧急突发事件的经验丰富,他咋一听也是懵了,不过现在想什么也没用,关键是要稳住有气出没气进的周向晚。   “那他们伤害你了吗?”   “没……”   吴凉觉得现在周向晚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有可能是服用了具有致幻作用的药物,那他现在的情况是比较危险的,如果在他的眼里,全世界都是怪物的话,惊慌失措的乱跑,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想到这个,吴凉整颗心都沉了下来,他一面将车开的飞快,一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缓慢沉静:“向晚,你能听见我在说话吗?”   “嗯。”   “我离你还有大概20分钟的车程,你坐下等等我好不好?”   “好……”周向晚的声音哑到不行,吴凉不知怎么的有些心疼。   “你坐下来了吗?”   “嗯。”   “深呼吸,要是可以的话,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吴凉隔着电话,只能听见周向晚越来越浅的呼吸声,没由来的,他突然有点心慌,忙叫了一声:“周少?周向晚!你还在么?”   他听见周向晚像是溺水的人骤然得到清新空气一般急促的吸了一口气,那边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周向晚的声线竟比之前沉稳了许多:“在,我没事,你开车小心点。”吴凉还以为他药效过了,没想到下一句又重蹈覆辙:“你过来的路上要是看见有人长得奇奇怪怪的,不要管我,自己先跑知道么?”   “那个,周少,我觉得,你可能是出现了幻觉,真的。”   “别废话,答应我。”   吴凉当然是选择顺着他:“好好好,那我现在要报警吗?”   “不能报……”   青山苑在某种程度上还算是周氏旗下的产业,酒里有药要是只对周向晚下了还算是私人恩怨,要是无差别攻击那就是恶劣的群体性事件了。吴凉能理解周向晚的考量。   但是这并没有缓解他对周向晚情况一无所知的焦躁。   电磁波堪堪地挂住两人之间微薄的联系,他深怕电话那头周向晚出了什么事,而他却只能隔着电话听着无能为力。吴凉破天荒的话唠了起来:“周少,我现在正开过王府东路,有很多人拖家带口地散步,还有小姑娘手牵手逛街,不过我马上就要开到立交桥了,希望不要堵车……”   “小姑娘好看么?”   什么?吴凉被堵的一顿,反应过来周向晚在说什么时简直没了脾气:“没看见,我都快急死了,其实,我连性别都不确定。”   “哦,”周向晚语气干巴巴的,“我没乱吃醋,就是问问,毕竟我面前还蹲着个蜘蛛人呢,审美受到了冲击。”   吴凉听着周向晚像是镇定下来了,他的口吻甚至是带着点玩笑意味,不由松了口气道:“你现在在哪里?”   周向晚的声音像是没睡醒似的:“会所大堂,全是外星人,头大秃顶油绿皮,他们还时不时要看我一眼……”   “……好,我还有5分钟左右就到青山苑了,你还好吗?”   “我还行,开慢点,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吴凉听周向晚嘴上说着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是话里话外却溢满了沉沉的睡意。   他有些着急道:“你先别睡,我已经快到了。”   周向晚似乎又清醒了一点:“吴凉,你会唱歌吗?来一首吧?”   吴凉自认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资深文艺青年,奈何五音荒腔走版,极其破坏个人形象。   但是非常时期,非常策略,吴凉清了清嗓子眼儿,在贫乏的小曲库中搜刮出一首提神醒脑的曲子来: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胜利的歌声多么嘹亮   ……   越过高山(越过高山)   越过平原(越过平原)   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长~~~江)   宽广美丽的土地是我们亲爱的家乡   英雄人民站起来了   我们团结友爱坚强如钢……   周向晚一听他开始起腔就感觉不对,听到坚强如钢的时候,整个人都要不行了,在一堆外星人的视奸下无力地笑了一顿,他歪在沙发上愉快的闭上了眼睛:“吴凉,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会被卖片的盯上。”   吴凉没说话,在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由远及近,真实就像在自己身边一样,他听见了他近在咫尺的声音:“周少,头抬起来我看看?”   那场景太不真实了,七彩的晕影糊在视网膜上,周向晚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虽然看不清人,但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飘飘忽忽的灵魂一下就落到了实地:“吴凉,你的头好大啊。”   吴凉急匆匆的赶过来,背上一身冷汗在看见周向晚的时候争先恐后的带走了他的热量。   周向晚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眼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脸色发青,双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刚才在电话里和他开玩笑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演技,现在见了人,安了心,整个人软趴趴的缩在他的怀里,蔫嗒嗒的。   吴凉揪着他的脖子,急声道:“周向晚,哪里不舒服?”   周向晚却风马牛不相及地吐出一句:“吴凉,这是一个月的最后一天了,我申请转正。”   吴凉哪里能想到什么转正不转正的,他扶起周向晚,半抱半拖的往外走,偏偏这不省心的周向晚此时就像是烦人的口香糖,不依不挠的抓着吴凉的衣服:“正不正。”   吴凉真的是墙倒了都不服,就服周向晚:“正正正,你乖一点,我送你去医院。”吴凉见一个人真的是拖不动周向晚,只好寻求场外救援:“小哥,麻烦帮个忙,我朋友喝醉了……”   周向晚迷糊地只听见了吴凉的回答,他心满意足,毫无负担的晕了过去。   他睡的爽快,也走的及时,他们当然不知道,他们走后一大堆警察鱼贯而入,理由是聚众吸毒。 第36章 依旧医院   钱盟最近非常愁。   自家饭票周大少最近印堂发黑,眉梢天然一抹丧失之气,整个人倒霉到不行,连带着自己也受到了牵连。   他现在正缩在医院病房的角落里,他的对面站的笑起来一脸阴险狡诈的褶子的陈秘书。   在陈秘书旁边老神在在地坐着的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周氏大佬周鉴林。   这种一年大概只能在年会上远远看一眼的大佬现在正离他5米远的地方,时不时还要看他一眼。   如果钱盟身上有毛的话,估计已经炸的和球一样了。   他战战兢兢的低下头,看着电脑上接收文件的进度条,索性病房的wifi给力,没有坑爹的滞留在99%的地方,在听到接收成功的“叮”一声响后,钱盟如蒙大赦,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陈秘书,监控传过来了。”   陈秘书是周鉴林身边的老人了,据说当年刚入职时还是个朝气蓬勃的黑发青年,结果一转眼他已经是满头银丝了,他不笑的时候面容几乎是平整的,笑起来脸上却会浮起看似和蔼的褶子,配上他的金丝眼睛边看起来就像是广告里的标准爷爷。   但是钱盟没由来地怕他。   陈秘接过电脑微微一笑:“辛苦钱经理了,还没吃晚饭吧,周少这有我们就好了,安保部那边还望您多费心。”   钱盟知道,这是可以让他功成身退的意思了。他松了口气,忙不跌关了病房门闪身出去,他惯性回头瞄了一眼,他那走了水逆的老铁正直挺挺地被雪白的被子裹着,脸色憔悴,多情的嘴唇十分不给面子地起了一圈皮,眉头纠结地相亲相爱,似乎睡的很不安稳。   他估摸着周向晚醒来后必然要被老董一顿猛踩。他怀着无比的同情走到了医院的停车场,却看见了吴凉正拎着一个塑料袋往出口走来。   两人一照面,皆是一惊。   钱盟简直没想到吴凉能那么宠周大少,晚上将人送到医院,白天在上班之余还能挤出时间来给他送饭。   最重要的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啊,他和魏天香还八字没一撇呢……   万万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处处是单身狗能感受到的寂寥。   作为周少的忠实小弟,当然不能让“少爷爷”就傻乎乎的冲到病房引爆全场。   “吴经理,你来看周少啊?”   吴凉看着钱盟热情洋溢的脸,摸不准他是不是知道,只能绷着脸点点头:“他怎么样了?”   “还没醒呢,”钱盟面上真切地带出了几分同情,“周董就在旁边守着呢,我看周少这事出的不简单。”   吴凉听见周鉴林在场,脚步一滞:“怎么个不简单法?”   钱盟鬼鬼祟祟的往四周看了一遍,确定没人后卫,压低声音道:“这事儿吧,本不该告诉您,但您和周少关系好,还希望您能多帮周少看着点。”   “周少昨天那场聚会,有赵,李,萧,周,何,x市商业圈凡是说的上话的都在哪了,虽说都是没掌权的少爷,但也是有点分量的。这些人家里管的严,毒品是万万不给碰的。昨天还好您接的及时,警察来的时候,那些富二代和陪酒的小姐都疯了,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哭的哭,叫的叫,赵家的少爷还趴在马桶喝水呢。今天早上酒里被下的药检验结果出来了,我就听了陈秘说了一嘴,一堆听不懂的字母,就知道是种致幻剂,能影响视觉认知系统,也难为周少能坐在大厅跟没事人似的……啊,不好意思,我跑题了,就是吧,监控拍到,送酒的服务员,居然不是青山苑的员工!这人还对着监控露出了挑衅的笑,哎呀妈,太嚣张了,也不知道冲谁家来的,不过看周董的架势,感觉像是针对我们的……”   钱盟急急火火的讲了一通,终于到了结论阶段:“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最近肯定不太平。我这刚要回去多找几个保镖呢?”   吴凉面色凝重:“早上的时候,报纸爆出了青山苑富二代聚众吸毒的消息,而且警察来的也很及时,这就好像有人特意制造丑闻一样,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给周氏抹黑?”   钱盟道:“说不好,那个下药的现在还没抓到,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太恶心人了。”   那厢钱盟八卦的起劲,这边周向晚悠悠转醒,一睁眼就是他老爹秘书放大的提神醒脑的棺材脸。   同样是棺材脸,他家吴凉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他又闭上了眼睛,深觉打开的方式不对:“告诉我,你刚才并不是要给我一个爱的亲亲。”   陈秘清了清嗓子:“周少,我刚才只是想看看您是不是在装睡,毕竟您的睫毛抖的厉害。”   你以为我几岁了啊,还装睡……   周向晚睁开眼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现在头晕目昡四肢无力,但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你们有何贵干?”   陈秘书把电脑横在周向晚面前:“周少,这个人你见过吗?”   那显然是经由监控录像处理过的人像,平淡无奇的五官,忠厚老实甚至透着股傻气,面上却扬着一个极不和谐的笑容,透着一股不合时宜的挑衅。他的手按在门把上,像是要开门进来。   “这人是昨天晚上的服务员,由于太丑了,我多看了几眼,”周向晚喝了一口水,“不是我们的人?”   “咦?”他又看了几眼,发现了问题,“他的手不对劲啊,怎么和脸不太配套……”   按在门把上的手,骨节分明,皮肤白皙,介于少年和女人之间,与那张走抽象风的脸画风迥然不同。   “周少眼力不错,脸倒是员工的脸,人不是。那位员工告了假,犯人做了张倒模,混了进来。”   周向晚摸了摸下巴道:“这人对青山苑倒是挺了解的,那最近三个月从青山苑离职的员工在体型方面有没有符合的?”   陈秘点了点头:“在往那个方向查了,人还没抓到。”   “咳,”周鉴林抬起手制止了周向晚的话头:“你就别操心这个了,让你看就是要告诉你,别整天傻乎乎的,多少人在盯着你?天天和那些不上进的混在一起,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回是你运气好,没像赵家那小子趴那喝马桶水,不然整个周家的面子全被你丢光了!……”   周向晚多年没被教训,咋一听还有点新奇,他两耳不闻老爹语,一心只想禽兽事。   他在想,升职为正宫的男朋友,有没有什么特殊福利呢……   “听进去了吗?”   “听进去了,”周向晚道,“但是我不会和李家小姐订婚。”   “没得商量”,周鉴林瞪眼,“不然你就去非洲呆着!”   周向晚简直是被气笑了,“您一个一秒钟百万上下的老头,上赶着当什么媒婆,爸,我才27岁……”   周鉴林被一时说不出话来,多少年了,没有听到离了心的儿子叫一声爸。   他话音软了下来:“你要是能让我省点心,我也不会逼你。我问你,你和那吴经理什么关系,你和他非亲非故的,为什么是他送你来医院?”   周向晚眼里明明暗暗,半晌才道:“你是不是直男啊?我们是朋友。”   “哼,成年人,心里要有数!”   ……   所谓巧合,就是最幸运或者是最狗血的事情刚好就碰上了,周向晚并不知道,吴凉在病房门口拎着他的晚餐听完了后半段对话,只有监控记录了他的到来和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暗搓搓看了评论,有小可爱问被锁到哪里看。我记得我回了,但是又没看它显示。还是提一嘴。我的车都在一个叫豆腐的艾派派上,搜小说名就行了。 第37章 于衷   吴凉自觉内心毫无波动。   他平静地开车,平静地加班,平静地推门,平静地接受了单亲狗子糊了他一脸的口水。   周向晚住院后,哈狗子就像是地里的小白菜,吃喝拉撒全指望新晋铲屎官——吴凉。   新晋铲屎官业务不甚熟练,还没有学会如何淡然的面对被撕了一通的家……   他趴在满是狗毛的沙发上,觉得身心俱疲。狗子把头架在沙发边沿,用睥睨天下的眼神和吴凉进行交流。   “你把窗帘撕了。”   “嗷呜”。明明是窗帘先动的手!   “那你只能吃狗粮了,肉什么的,不存在的。”   “嗷嗷嗷呜”。姓周的,你看你给我找的后爸是怎么对待你的遗孀的!   呵,吴凉无视了哈哈的斜眉冷眼,摸着它柔软的毛把半张脸都埋在了老狗脖子旁,他闻到了狗子身上柠檬味的香波,想起上回哈哈洗澡还是他和周向晚一起伺候的,狗子伴着主子的惨叫大刀阔斧的放肆甩水,周向晚躲在角落里捂着脸骂狗子丧尽天良,他在洗手池旁哈哈大笑,然后无情的被甩了一嘴苦涩的泡沫……   才一个月啊,他就这么大刺刺地闯入了自己的生活,在脑海里落地生根。   可是他是参天大树,自己这却是没有阳光雨露的逼仄草棚。   他抱着哈哈叹了一口气:“等你主人确认安全了,我就搬家,你可要好好减肥呀。”   他和周向晚之间变数太多了。   他陪不起。   等周氏这波过了,他就去西藏出家,没得商量!   哈哈一听减肥二字,自认看清了面前新晋铲屎官鱼肉百姓的险恶嘴脸,蹄子一蹬,蹿到地上追着自己尾巴发疯,见吴凉不理他,就仰着身子,脖子一侧舌头歪斜而出——这是江湖失传已久的装死大法,百试百灵。   吴凉心里纳闷,有时候都不知道是周向晚学习了狗子的无赖,还是狗子继承了周向晚的流氓……   呸呸,想什么呢,别想了!   寡人有疾,寡人冷血无情!   正这么想着,门铃突然响了起来,狗子上一秒还在装死,下一秒就一个死狗打挺吧唧扑在了门上疯狂挠门……   吴凉勉强挤在哈哈边上透过猫眼往外看,居然一片漆黑。   吴凉皱眉,这小区非住户人口需要进来探访的话需要视频联系户主才可以进来,这大半年了还从来没有人来自己家门口按过门铃,正这么想着,门缝突然窸窸窣窣塞进来一张纸条,可惜狗子的肉密不透风,硬生生地把纸条堵在了门外。   ……   递纸条的人锲而不舍的往死里怼,一张纸硬是塞地皱巴巴的才到了门里。   吴凉用两根手指夹着纸片斜着看了一眼,那上面赫然写着:“您好,有您的快递哟。”   不说内容,字还是挺好看的,就是那个哟字略显风骚。   这是哪家病人没关好跑出来了……   吴凉将纸条扔在地上,回身打开了门口安的微型摄像头。   只见门口趴着个黑衣男子,半蹲着,正在努力往门缝里塞第二张纸条,别的不说,那头明晃晃的金发可以说是非常醒目了。   吴凉搬开哈哈,深吸一口气,豁然打开了门……   周向晚正兴致勃勃的往里塞纸条,门乍一打开他自己被反吓了一跳,猛一抬头,就见一人一狗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自己的狗眼神还尤其鄙视。   他作妖不成倒还有了理:“你……你怎么乱开门!万一我是坏人呢?”   吴凉见周向晚风衣里面竟然还是病号服,顿感一阵头痛,弯腰把他扶起来无奈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出来了?”   周向晚就着吴凉的力道把人给抱住,内心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吴凉察觉出不对劲,任他抱着,也不说话。   没想到周向晚双手一托,竟把他像树袋熊一样整个人都抱在了身上。他双脚离地,心里失了踏实感,本能地挣动起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周向晚磕了药的后劲还没过,勉强走了两步,将吴凉放在沙发上,他压上去亲了亲吴凉的脸,问道:“我听说你本来会给我送晚饭的?”   吴凉对钱盟的大嘴巴子彻底绝望,终于明白了周向晚大晚上飞越贵族医院的原因。   “我的晚饭哪里去了?”   吴凉讪讪地:“喂狗了……”   周向晚受到一万点暴击,故作哀怨道:“你把我的晚饭喂了狗,还把我写给你的情书扔在了地上,昨天才刚转了正,今天你就卷了3.5个亿带着小狗子跑了,嘤嘤嘤嘤……”   “周少停,不要嘤嘤嘤”,吴凉生怕被周向晚魔性的拟声词洗脑,忙转移话题:“什么情书?”   周向晚勾着嘴角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印着草木纤维的黄纸来,“我说有你的快递,你要么问什么快递,要么问我是谁,再不济就骂我神经病,那我就说我是你刚买的宇宙无敌最可爱中俄混血按摩/棒,这样你就会猜出是我了,然后你会说,你不要按摩/棒,只要周向晚。结果你干了什么?唰的把门一开……”   吴凉被周向晚锁在怀里,低着头听了他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硬憋着老实道歉。   周向晚垂眼凝视吴凉微红的耳根,忍不住凑过去怜爱用嘴唇碰了碰道:“是不是听到我和老头讲话了?被吓走了,还是气走了?”   吴凉悚然一惊,都忍不住怀疑周向晚长了一双天眼。   周向晚见吴凉有些慌张的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肯定是听到了,不然他不会就这么带着自己晚饭跑了。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要不是钱盟那小子向我表达了单身狗的陈年怨念,我都不知道你来看过我。”说到这个,他就有些气闷,语气不由重了下来,“我问你,如果你听到我订婚的消息,你怎么办?”   吴凉从来不敢开口谈论感情,他一直有着一种根植于潜意识深处的不安全感,他失去过太多东西,也很少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习惯了给予,而害怕得到。   这就直接导致了他面对周向晚的质问,就和鹌鹑一样怂的一句漂亮话都说不出来。   周向晚一辈子的好脾气都用在了吴凉身上,“那些个老一辈,都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我不结婚,还能把我绑了不成?我就是喜欢你,要结婚也是跟你结。”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从侧面散开来,在他脸上打下一片阴影,他圈着吴凉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沉默的英雄雕像,虔诚的像一句古老的誓言。   这不是周向晚的颜值巅峰,毕竟他现在加入了裤衩+胡渣+卷毛豪华套餐,但是吴凉甚至不敢直视他,他鼻子微酸,勉强用艰涩的嗓音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有可能会失去一切。”   他会成为他们那个圈子的笑料和谈资,甚至是周家的污点,说不定他父母会把他赶出家门,一个锦衣玉食的少爷刚开始的时候一时意气,但是只要他对他的新鲜感消失殆尽,就会忙不迭后悔当初自己瞎了眼。   “像你这么好的人,本该拥有一个美满的人生的。”   “是么,”周向晚抬起吴凉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坐好了,腿摆正,算了算了,翘我大腿上得了,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周向晚摆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捏着吴凉的手指低声开了腔。   “咳咳,我开始讲了啊。故事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吧,咱姑且叫他老实人啊,老实人是个特惨的富二代,人生轨迹和别家富二代都不一样。老实人他爹吧,干走私起家,有钱了娶了个漂亮的小姑娘。”   “ 刚开始几年,是很安分的,家庭也比较美满。但姑娘都会老,老实人他爹也越来越有钱,他爹就开始在外面养情人了。”   “在老实人要高考的那一年,他爸的私生子们一个个都冒出来了,老实人这才发现他和谐的家庭背后是他妈妈强行为他编织的一场幻梦,让他有了一个快乐的和同龄人一样的成长环境,在他住校的那些日子里,原来偌大的别墅从来只有他妈妈一人……”   周向晚说到这顿了顿,眼睛有些发酸,但是立刻忍住了,若无其事的往下说:“后来,老实人高考完了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妈妈在医院里,最后一面是在太平间见的。”   他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你猜老实人妈妈是怎么死的?她有心脏病,她病发的时候打电话给医院,但是她疼的连地址都报不出来,然后她打电话给她丈夫,那人渣在情妇的床上,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老实人和他爸结了仇,平生最爱给他爸唱反调。他滥交飙车酗酒怎么堕落怎么来,好不容易暗恋了一个人,谁知道他什么都没来的及做,那个人就没了。他爸让他娶大小姐,他娶了意外怀了他孩子的办公室秘书。然后他爸突然有一天就倒下了,两腿一蹬翘了辫子。老实人就这样继承了家产,每天为公司嗷嗷待哺的废物员工操碎了心,本想着权力稳定下来后享几年清福,但是那时候老实人很可悲的发现他除了赚钱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奔头可言了。”   “然后接下来事情就精彩了,那几年老实人努力做一个好爸爸,但没想到祸起萧墙,他老婆和他朋友搞上了,一起图谋他的家产,老实人将计就计,本来第二天就可以在监狱看到他们了,随便出个门,老实人被车撞死了。”   “你看,老实人的人生就是我们这些富二代的真实写照。”   “我没什么美满人生,所以我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给你看的是我最好的一面,所以我的美满只有你能给。你懂么,吴凉。”   周向晚用手盖上吴凉似乎泛着水光的眼睛,吻上他想了很久的唇,他吻的很轻,似乎是在吻一个一碰即碎的瓷器。   你不懂,你死了之后,我很想你,这个吻,迟了十年。 第38章 zi zip   “周向晚,你想做吗?”吴凉撑开了周向晚的手,睁着黑漆漆的眼睛问他,表情不像是要求]欢而是严肃的像要去与美国总统签订双边贸易协议。   周向晚本来还沉浸在他坎坷的往事中,眼睛都有点红了,一下又被吴凉问蒙了。他讷讷道:“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抱抱我亲亲我叫我小宝贝么?难道打一炮就能解决问题吗?”   在吴凉有限的情感经历里,从来没有安慰人的经历,哪怕心里心疼的要死,面上也是看不出来的,他皱着眉,用上了高考写作文的严谨态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你问,什么都告诉你。”就算你问老实人是谁我都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会因为我,再也当不成周大少的话,嗯……但是我会好好照顾你。这样,你会恨我吗?”   周向晚揣摩着吴凉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假设我被扫地出门,你仍然会和我在一起,你的担心在于我会受不了心理落差对你家暴是吧?”   吴凉心想,这说法怎么那么奇怪,可是又没有什么不对……   于是他郑重地点点头。   周向晚盯着他的脸,先是勾起了嘴角,然后笑出了声。   “吴凉啊,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考虑问题,全都是以和我在一起为前提的,你是不是开始喜欢我了?”   吴凉不喜欢周向晚的笑容,他甚至有点生气,他压下周向晚的声音:“我是喜欢上你了,难道你一直是在玩玩吗?”   周向晚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在脸上,他的表情空前严肃:“我不是。”   “吴凉,你知道如果你承认你也喜欢我,那我们的关系就是平等的了。以后你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能轻易放弃这段感情,你有什么不开心都要和我说,因为我们是名正言顺的伴侣关系,你懂么?”   吴凉被一句伴侣关系砸地心头一热,他看着支周向晚天空一般的眼睛,沉声道:“我懂。”   周向晚自觉已经和吴凉解除了误会,心情空前放松,其他心思就活跃开来,他凑过去有一下没一下的啄着吴凉的脸颊,语气中带着点期盼:“吴凉,你刚才说的还算数吗?”   “我刚才说什么?”   周向晚没说话,但是手指却暧昧地往下滑,停在柔软的裤裆处猛地一抓。   吴凉就像受惊的猫差点跳起来:“你……”   周向晚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先是背,然后慢慢移到前面:“你家套和油放哪了?”   “唔,没有那种东西。”   周向晚把吴凉衣服往上推,边亲边含糊地说道:“怎么没有啊,难道以前你们都是干戳的吗……”   吴凉当然知道“你们”指的是什么,他和杜若从来没有到要用到套的地步,偶而心情好会亲亲他,但也仅剩如此了。   他突然发现,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会产生要他的冲动,这不是逢场作戏模拟出来的生理反应,而是货真价实的激动,就像他现在对周向晚。   他拽着周向晚的衣服,停止了他亲吻的动作才坐起身来道:“他不爱碰我,你等等,我去买。”说着衣服都快穿好了,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哎,等等,”周向晚拉着吴凉的手甩了甩,“别出去了,你去我家拿好不好?桌子上有个基佬紫的盒子……”   吴凉微微眯了眼:“好。”   作者有话要说:   车在老地方哦,嘿嘿嘿 第39章 不完整开车   夜色朦胧,透明的玻璃将外界的嘈杂和寒流隔绝在外,但却有茭白的光透进来,撒在地上,撒在灰色的床单边沿上。   忽的,一只手掌像是挣扎般堪堪攀到了床单边沿,五指张开,关节屈起,指尖随着喘息的节奏一下一下的扣弄着床单。   ……   致幻剂的后遗症太大,周向晚洗完澡后连头发都懒的吹,擦个半干后往床上一趴,一对欧式大双眼皮子直打架。   吴凉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周向晚那丧到没边的死狗样。   可怕的是,他除了屁股有点痛精神居然还很好。   难道果然是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吗?   “周少,坐起来,我把你头发吹一吹。”   周向晚迷瞪着眼睛,抱住吴凉的腰把脸埋在他柔软的肚子上,嘟囔道:“叫谁周少呢?刚才还哭唧唧地叫老公呢。”   “哎,对了,你有没有听过杀马特和洗剪吹,太几把应景了,我给你唱一段啊,噢,baby……”   ……   吴凉将电吹风调到最大档,面无表情的开始呼噜他脑袋上的毛。   周向晚一张嘴就吃一嘴黄毛,知情识趣地乖乖闭嘴。   电吹风吹出来的暖风掠过头皮,耳边是千篇一律的轰鸣声,他闻着吴凉身上的冷香陷入了沉沉睡眠。   吴凉吹完头发,小心地扶着周向晚躺好,然后兀自坐在床边发呆。   他那可绕地球两圈的反射弧终于后知后觉的冒出了火花。   他和周向晚就这么做了?   这在亲密关系的定义中算不算质的飞跃?   他愣了一会儿,一时也理不清头绪。吴凉偏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习惯性地拿出两个小药瓶。   从他和杜若分手后,他陷入了比较严重的失眠之中,临睡前吞两片安眠药已经成了他的日常。   吴凉转头看了周向晚一眼,他的脸陷在白色的枕头里,显得很安宁。   他想了想,又把药放下了,挪动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平躺在周向晚身边,这是他记忆以来,第一次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太安静了,静到能听清楚他人清浅的呼吸声。   睡不着。   他转过身面对着周向晚,决定再看看他,然后就去吃安眠药。   算了,亲一下吧。   他憋着气,把脸都憋红了,才堪堪凑近周向晚的脸。   亲哪里呢?头发真碍事……   伸手想将周向晚头发拨开,窗外突然一阵电闪雷鸣,照亮了半边天。   周向晚一个翻身,准确的抱住了他,又睡去了。他心如擂鼓,一动也不敢动。他想,明明刚才更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他为什么要紧张呢,真奇怪。   他闭着眼睛抓住了周向晚衣角。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响了起来。   被人抱着原来是这种感觉,被陌生温暖的气息包裹着,他们的鼻息混在一起,就像两棵交缠生长的树。   就躺一会儿,等他不抱了就去吃安眠药。   他这么想着,意识逐渐模糊。   寒流席卷了全国23个省市,冬天就这么来了。 第40章 扑朔   苍白的太阳从灰扑扑的雾霾中升起,人们密密麻麻的涌上街道,乘坐着各色交通工具进入钢筋水泥的壳里。   周向晚端着咖啡面无表情的透过玻璃窗俯看下面的芸芸众生,远处大楼的钢化玻璃反射着文明世界的一角。   他最近很忙。   他熟知未来全球经济的变动情况,借着这个优势,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资本融合,以获得未来和周鉴林叫板的资格。   光是挣钱这一件事就够周向晚烦的了,但还有人对他虎视眈眈。   他并不介意有人在生意场上对他使阴招,反正终有怼回去的机会。但是上次的致幻剂事件触及了他的底线,他非要揪住他们的尾巴不可。   时间太紧了,他走上了通宵的不归路。   玻璃窗反射出他的脸,脸色憔悴,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他放下咖啡,浑身都洋溢着被爱情和人民币滋润过的光泽。   过了一会儿,整个城市都苏醒过来。   门被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进来。”   王铁柱一进门就被他家周总崭新的形象亮瞎了眼,这个系着围裙在小厨房炒饭的人是谁啊?话说那个小厨房不是一个摆设吗?天哪,用什么炒的,怎么那么香啊?我的早饭都白吃了,好饿啊啊……   铁柱吸了吸鼻子,哪怕内心弹幕爆炸,在看见周向晚的那一刻完美地维持了他专业又精英的一面。   “周总,这是萧锦河最近一月内的行程和窃听记录,从青山苑一事后,萧家就将他关了禁闭。最近他的通讯记录基本上都在查青山苑是谁在耍阴招害他。”   周向晚翻看着面前的文件,面沉如水:“你的意思是,他是被波及的无辜群众?”   铁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排除他做戏的可能,但按目前的数据看,是的。”   “那下药的那个人呢?”   “提取到了指纹,但无法与指纹数据库匹配。”   铁柱说完,赔着小心看了周向晚一眼,就见他放下文件,对着他轻轻笑了:“宝贝儿,你们要对得起我雇你们的价钱啊。”   “是是是,我们一定加快进度。”   “匹配不到就往那天晚上萧,何,赵,李甚至是我身边的人身上查。数据库谁都有,无法匹配就算完了?”   “是,是我们的疏忽。”   “行了,你们这几天也辛苦了,这些书面记录也别弄了,让人跟紧点,一有状况就直接向我汇报。我不需要知道萧锦河他早上吃了什么,知道么?”   铁柱连连点头,心里暗暗叫苦,这位不好糊弄啊,可是确实什么都查不出来啊,这世道挣钱难啊。   他见周向晚还想说点什么,门就被敲响了,刚刚还皮笑肉不笑的催债主,看了一眼手机,竟然从位置上坐起来蹬着腿亲自去开了门。   铁柱凭着多年侦探直觉——老板娘,没跑了!   但是进来的是个男的……板着个脸,看起来比老板还要可怕。   铁柱觉得他的十多年职业生涯遇到了瓶颈。   老板对他摆摆手,像是在催他快走。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夹着尾巴出去了还不忘带上了门。   等等,刚才老板和棺材脸为什么要凑那么近?钢铁直男王铁柱在心里默默批判自己多事,随便在脑子里上演了一通霸道总裁的冰山邪魅娇妻等剧情。   周向晚没等关门就抱着吴凉狂亲了一通,疏解了他一个晚上没见到人的饥渴。   “昨天没睡你,想不想我?”   吴凉舔了舔被咬的发疼的嘴唇,点了点头。   周向晚向来容易满足,他又亲了吴凉一口,才牵着他的手往桌子那边走。   吴凉坐下来,发现今天的早餐突破了以往的简约朴素行事风格,变得很,怎么说,意识流?   他掏出手机卡擦卡擦拍了几张,不声不响地吃饱喝足,然后乖乖做好等周大师开腔讲他的设计理念。   吴凉见周向晚半天没讲话,不由抬头,接收到他满怀期待又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心中不由一个咯噔:不好,这是要考考我!   吴凉想起上次没有评价好周向晚的以“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为主题的早饭,晚上硬是被他不依不挠地揪着打了好几下屁]股,不由一阵脸热。   “周向晚选手的这个作品,”他艰难地开了口,“很不错!”   “咳,没了?”   等等,饭票爸爸再爱我一次!   “这个炒饭以蛋炒饭为底,呈现出金黄的色泽,上面斜缀出暗红色的培根,纹理分明,像是波浪般的长发,底下是特意切成梯形的荷包蛋,晶莹白润富有动感,恰似女神的裙摆。所以,我猜,今天的主题是自由与希望的女神。”   周向晚简直快被吴凉笑死了,不愧是公关部的,鬼扯技能满的不能再满。   他今天炒好饭根本来不及摆盘,设计理念什么的就更别提了,每次都是在瞎几把扯淡,也就这小傻子才会当真。   “你过来,”周向晚故作严肃,拍拍大腿,“坐上来。”   吴凉确认大门紧锁,挪到周向晚旁边:“我很重的。”   周向晚搂着他的腰把他圈在怀里,他很有成就感地发现,吴凉最近脸好像圆润了一些。和杜若在一起的时候,他唇色苍白的很,下巴削尖,眼里总有抹不去的疲色。   就是手还是凉,屋里暖气开的足,他的手指还是比他低了好几度。   吴凉的手被周向晚包在手心,听他凶凶地盘问:“昨儿个爸爸给你买的保暖内衣穿了没有?”   “穿了。”   如果公关部的苦逼职员们能有透视眼,看见他们平时不近人情的经理此时又软又乖的样子,恐怕要重新做人了。   “秋裤呢?”   “听从您的教导,两件。”   “鞋子?”   “加绒的。”   “唉”,周向晚抓着他的手亲了一口,“那怎么手还是那么凉。”   吴凉被他亲的面红耳赤,周向晚背后是一片敞亮的钢化玻璃,他总有一种要被人看见的羞耻感,他低声道:“你也多穿点,每次出门,你都要穿那么帅,街上姑娘们都看你。”   周向晚惊奇道:“吃醋啦?”   吴凉道生硬地转移话题:“周向晚,我上班要迟到了。”   “你别上班了,上我吧。我们来玩办公室play啊。”   吴凉琢磨了一下,觉得周向晚不是认真的,可能是在逗他,他顺着他的话头道:“那你闭上眼睛,不准偷看。”   周向晚瘫在老板椅上一阵激动,闭着眼睛口嫌体直:“凉凉,在办公室可不要搞大事情。不过,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上道了,肯定是爱惨了我吧?嘿嘿嘿……嗷,什么东西!”   随着一声惨叫,周向晚睁开眼,发现脸上贴着块面膜。   吴凉捧着他脸,固定住他,像刷墙似的把面膜抹平:“柜台小姐说了,要把空气挤出去,面膜才服帖。”   周向晚被]口梦想破灭,秒进入敷面膜模式,为了不破坏服帖度,讲话都怪里怪气起来:“泥色么时候买哒?”   “刚买的,你不是说最近熬夜皮肤都不好了吗?嗯……你晚饭想吃什么,我带给你。”   “憋带了,窝来找泥,窝们回家吃火锅。”   “嗯,我真要上班了,你注意休息。”   “等蛤,你亲我一下再走。”   吴凉把外套搭在手臂上,俯下身在他嘟起的嘴唇上啄了一下,他眯着眼和周向晚高挺的鼻子碰了一下:“走啦……”   “老板,萧锦河……”门突然被拉开,王铁柱拿蹬着眼睛冲了进来。   “啊啊啊,那啥,对不起,我马上滚!”说着又屁滚尿流的出去了。   周向晚被气的青筋暴起:“铁柱,滚进来!”   王铁柱深觉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重新开了一边门,发现世界还是那样。   根本就不是霸道总裁的冰山邪魅娇妻的剧本!   而是腹黑总监的娘炮霸王龙啊!   所幸多年精英生涯让他hold住了场面:“报告老板,今天萧锦河受邀参加陈家小姐的订婚礼,早上可能是要去挑礼物,终于出了门。我们的人在跟踪过程中发现还有另外一伙人在跟着他。然后就在刚刚,萧锦河在一个拐角,被人给塞进小面包车给掳走啦,我们一直在跟着他们,下一步,请老板指示!”   作者有话要说:   刚才我重看前面的文章,发现少发了两章……   追文的小天使,我为我的疏忽向你们真诚道歉。   我在24章撞破的结尾和25章帐篷的开头补全了   再次道歉 第41章 扑朔2   “经理,这是关于青山苑事件的流量走向,这几天,正规报业并没有制造噱头,说法和警方一致,直接归为恶性竞争;网上已经找了营销号带节奏,效果还行,从豪门恩怨扒到纨绔情史,算是转移了网民注意力。”   “这是近期的热度数据。”魏天香抬头见她家吴大王对他点了点头,拿着文件翻看起来。   她看着吴大王的手,发现了一点不对。她跟了吴大王五年了,每次汇报工作成果,她都会盯着他的手发呆。吴大王的手一直是她的梦中情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白皙,交错着恰到好处的经络,彰显着这是一双富有力量的男性的手。   魏天香突然就发现了哪里不对,他今年居然没长冻疮!她一直怀疑吴凉除了工作之外的生活一定糙极了,甚至还有点苦行僧的苗头。但是……   她看着吴大王手边画风很迷的地狱三头犬加湿器,摇头摆尾地喷出细细的水雾,还有椅子上摆的哈士奇抱枕和颈枕,还有那自以为藏的很好但是露出了半个瓶体的物种绝逼是护手霜吧!   吴大王,你变了。   “挺好的,辛苦了,继续跟进,”吴凉放下文件,对上了魏天香慈母般的眼神,“怎么了?”   魏天香得到吴大王首肯,放松下来,露出了八卦的本性:“大王,你这加湿器哪买的?怪可爱的。”   吴凉扭头看了一眼尽情摇摆的三颗狗头,一脸不忍直视。他一直知道周向晚审美剑走偏锋,但是从未像看到这两台天价加湿器一样深切地感受到来自他审美宇宙的恶意。他一买就买了俩,一只放在家里每天都要把哈狗子吓出猪叫,另一只就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起,空降到他的办公室里,把他cctv央视正统的形象硬是搞成了银河护卫队。   “朋友送的,”吴凉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审美来,“真的可爱吗?”   艹,歪头杀!魏天香的幻肢捂着小心脏,“嗯……看久了非常萌。经理,要没别的事,小的先告退了啊。”   魏天香转身,一脸激动,他家吴大王肯定栽在哪个小妖精身上了!   唉,我的大王啊。   吴凉目送着魏天香蹦蹦哒哒的背影,见到了午休时间,脱下周向晚给他买的毛绒兔兔鞋,换上了他原本的皮鞋,一瞬间凉气透过脚底板,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出了门。   他早上刚坐下,就发现桌子上端端正正的放了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黑色带着暗金纹的磁卡。   全公司有5部电梯,还有一部是专供周鉴林使用的,直达最高层,吴凉握着权限卡,觉得自己血压也随着楼层数字的增加,他有些紧张。   他乘着电梯,来到了这座摩天大楼的最顶层。   最顶层只有一个房间,属于周氏的最高控股人——周鉴林。   这紧张随着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看见周鉴林背对着他的背影时,达到了巅峰。   这个房间四处都拉着暗红色的窗帘,顶棚安有智能采光系统,隔冷隔热,将光线控制的很好。   周鉴林手里在翻着一本书,吴凉知道他是故意晾着他,刻意给他施加心理压力。   他垂着手站到腿都有些酸了,才听周鉴林转过身来开了口:“你来了啊,请坐。”   吴凉一脸坦然地坐下,除了挺直的脊背略显僵硬之外,看不出任何不自在。   周鉴林一直纵容着周向晚不着调的私生活,反正不会染病就行,到了年纪他自会给他安排一个家室清白的姑娘。   但是,最近他发现周向晚他并不是随便玩玩,甚至为了保护这段感情,明里暗里一直在壮大自己的羽翼。   他看着吴凉气定神闲的坐在他面前,感到一阵棘手。   他当然可以用强硬手段拆散他们。但是他最近好不容易听到了周向晚叫了他一声爸。   年轻的时候,他敢拿着枪和边境警察正面刚,但是现在,他不敢了。   一旦他敢用强硬手段干涉,先不说能不能成功,他会永远失去周向晚这个儿子。   而且,他一直在想,是谁让周向晚变得这么靠谱上进,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我猜,你现在有一些紧张。”   “是,”,吴凉看着眼前的积威甚重的老人,不着痕迹地缩了缩手指,“我知道您要见我的原因,但我并不清楚您要做什么。”   吴凉紧紧盯着周鉴林的手,他想,是不是要给我支票了?我要怎么委婉拒绝才不像恶俗言情剧呢?   周鉴林放下书,眉目柔和下来,他的眼里是沉淀了半世所带来的圆滑和世故。   “我的儿子是你的好朋友,他对你评价很好。”   “吴经理你是一个聪明又努力的人,这几年你为周氏做了不少贡献,我都看在眼里。”   “年轻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那些自以为感天动地的爱情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像向晚这几年玩的厉害了些,但到底还是要组建一个正常的家庭的。”   周鉴林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包着的文件,推给吴凉。   “这是英国TDS公司的任职书。我听说,在你没有没被杜若耽误时,对这家公司有意向。你是个人才,不要为一些虚无缥缈的爱情牺牲自己。只有握在手里的利益才是永远不会背叛的。”   “先去个一两年,只要周家有个明面上的婚姻,你回来后和向晚还是好朋友,不是吗?”   周鉴林说完后,好整以暇的坐着看着吴凉拆开袋子,英国TDS行政总监的聘用书他相信能击垮这两个月纸一般的感情。   吴凉垂下眼帘,站起身:“多谢周先生,我在考虑考虑。”   “吴凉”,周鉴林看着他开门的背影,“做出正确的选择,为自己,也为周向晚。” 第42章 朝阳小分队   “钱盟,你能开快点吗?吴凉都要下班了。”   “我的周少哎,”钱盟抖着手换了个档,“我们现在可是非法武装啊,能低调点不?”   “出息,”周向晚嗤笑一声,“我们是见义勇为的热心群众,路见不平一声吼,是吧,萧二少?”   萧锦河带着手铐裹紧了身上唯一的羽绒服,生无可恋的闭上眼,他旁边坐着王铁柱,拿着把枪对准了他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鬼知道我回国之后经历了什么。   吃个饭被下药,出了院就被关禁闭,在萧家地位一落千丈。好不容易出了门,又被敲了一棍子。醒来的时候被捆在一张椅子上,还是裸的,那伙人连裤头都没给自己留!   “周向晚,我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哪里?”   他以为只是寻常的勒索,因为除了他仓库里一个人都没有,想必是绑匪商量着要赎金去了。   万万没想到,他缩着膀子等了一会儿,仓库大门被踹开,一伙人扛着枪冲了进来,跟土匪似的说了一圈clear,周向晚突然就逆光出现了!   画面当然是很不唯美的,周向晚被他的裸体辣退三步。   一想起这个,他就觉得不能在周向晚面前好好做人了。   “你的人和枪都是哪里来的?”   周向晚靠在车窗旁,斜阳照下来,他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衬得他眉边的红痕欲发明显起来。   他一说话就会牵动脸上的伤口,对着罪魁祸首萧锦河欲发没好气起来:“萧锦河,那我问你,你回国的目的是什么?”   “家父病重,回来看望,”萧锦河自从没了衣服,讲话也没皮没脸起来,“当然,顺便继承他的遗产。”   “呵,”周向晚冷笑一声,“我为什么出现你心里没点13数吗?”   萧锦河不说话了,他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但现在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萧锦河闭上眼,细细回想,试图推敲到底是什么误会让周向晚这么看他不顺眼。   他记得周向晚冲进来时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被拷在那里,瞬间如临大敌地吼道:“后退,这是个圈套!”   他正奇怪呢,仓库里的音响突然就响了起来,里面穿来一阵非常神经质的笑声:“周向晚你居然亲自来了哈哈哈哈哈……”   “来的好,”那声音明显用了变声器,变质的声音在空犷的仓库里回荡,显得格外渗人,“看来真的是兄弟情深呢。”   被兄弟情深的周向晚顿时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那我可要换个玩法了,”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的脚下是一个重力感应装置,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你可以选择走,一旦你跨出门,炸!弹会在10秒内爆炸;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拆炸!弹,但是恐怕你们要死在一起了哦哈哈哈……”   “哦。”   周向晚寡淡的点点头,“我们撤。”   当时他天真地以为那是周向晚的策略,直到眼看着他就要干净利落地踏出门了,刚想吼他,但那头绑他的人显然更为崩溃,扩音器里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叫声:“周向晚,你果然没有心!”   周向晚跨在门边的脚步收回来,他勾起嘴角,回身慢条斯理的说:“果然没有什么狗/屁重力感应装置。”   他看见周向晚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头顶的监视器:“垃圾。”   手起枪落之间,角落里的监视器被哄了个稀烂,玻璃飞溅,有些渣甚至飞到了他的脖子上。   ……   周向晚见快到公司了,立刻坐立不安了起来,他车档里拿出一面小镜子,左顾右盼地照了起来:“萌萌,你说我这脸,会破相么?”   钱盟不忍直视地偏开头,心想,装逼一时爽,回来火葬场。   “放心吧,周少,”他把车拐进停车场,“连块血皮都没有蹭破,回去涂点口水,明儿就好了。”   周向晚嫌弃地放下镜子——我没有你这种原始人小伙伴……   他下了车,直奔吴凉办公室。   冬天天黑得早,现在还不到六点,几点寒星就很给面子地高悬在天幕之上。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理了理衣服,内心很是惶恐,他开枪的时候只想着给幕后的人一个下马威,谁知道监控残骸飞溅,把他脸划破了点皮。   他倒不怕破相,他怕的是吴凉会为他担心。   他家凉凉可爱为他操心了,嘿嘿。   周向晚暗搓搓地把门推开了一点缝,有些心虚地想先看看他在干什么。   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出乎意料的是,里面竟然传来了说话声。   冷肃的声音钻出门缝传到周向晚耳朵里:“杜若,你这样挺没意思的。” 第43章 事无常   “从长瑶仙宫后,我们再无瓜葛。我不会再为你遮掩什么。”吴凉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有些不耐。   “吴凉啊,”杜若坐在地上捂着肚子,面露嘲讽之色,“你这脸变得倒是挺快的,之前也不知道是谁,上赶着求我抱你。周向晚那废物把你艹熟了是吧,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你就会跟biao子似的贴过去啊。”   吴凉居高临下地看着杜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你还真以为那花花公子是认真的么?”杜若呵呵一笑,“谁会为了你,放弃周家数亿的家产,你还傻乎乎地……”   “杜若,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吴凉打断杜若欲发慷慨激昂的陈词,“滚吧,你的订婚礼我不会去。”   杜若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最好少管闲事,我对陈晨可……”   “我说,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周向晚忍到此处己到极限,他推开门,门撞到门托发出一声巨响。   “叫你滚,聋了啊。”   杜若看到周向晚的那一刻的情态简直了,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是惊慌失措地撑着手往后退了一点:“怎么每次都有你!”   周向晚歪着头笑了:“三秒,不然就单挑。”   吴凉就看杜若起来慌不择路地往外冲,连周向晚绊了他一脚都没让他回头,心里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毕竟曾经喜欢过他,他是他少年时代的憧憬,是他青年时代的奋斗目标。喜欢他的时候,总是会为他找理由开脱,他一个不耐烦的眼神都会让他的心切实地难受起来。但拿掉那层喜欢的滤镜,他发现,他那么多年的爱情和他爱的人都一塌糊涂。   他不可避免地有些难受。   周向晚锁上门,回头见吴凉呆愣在原地,眼神空空茫茫,顿时就心疼不行。   他上前把吴凉搂在怀里细细轻吻着他的头发:“不气不气,王八念经。”他拍着吴凉的背,轻声道,“呼噜凉凉宝宝毛,气不着啊,我跟你说,在公司我是不方便动手,等下次,我亲自去套他麻袋哈。”   吴凉在被周向晚身上的气息包裹起来的一瞬间,就像冬日蜷在被子里喝了一杯暖暖甜甜的奶茶一般,说不出的安心。   虽然周向晚身上带着的寒气冻的他一激灵……   怎么穿着件毛衣就跑来了。   吴凉拉开宽大的外套拉链勉强半环着抱住他,想要渡给他一点温暖:“你怎么不穿外套啊?”   周向晚垂下头黏黏糊糊的亲他脸:“别提了,我今天看了别的男人的裸/体……嘿嘿”   吴凉:“……”   你这个嘿嘿是怎么个意思。   “晚上我要好好看看你的裸/体洗洗眼睛,可辣死我了,”周向晚抱着吴凉转了一个小圈圈,终于想起了正事,“杜若上这干嘛来了?”   周向晚感觉到吴凉身体猛地一僵,随后又放松下来,“陈家小姐想见我,他估计是怕我乱说,特地来警告我。”   “那还什么订婚礼什么的?”   “那个啊,我还收到了他们订婚礼的请帖。”   “艹,一帮人一天到晚没事做,净恶心人,去,和你一起去,老子好好教他们做人。”   吴凉用脸颊蹭了蹭周向晚肩膀上柔软的布料:“不去了,浪费时间。我有点饿了。”   周向晚如梦初醒,负责传递饥饿感的神经终于上线:“我们今天得去外面吃了,而且还有一大堆电灯泡……”   早上吴凉也在场,估计是萧锦河的事,他知道这事儿算周向晚的一个心结,能陪着他解决自然是满心愿意的,他点点头,用力抱了一下周向晚,“你披着我沙发上那件毯子出去好不好?你穿多少都很好看的。”   周向晚觉得有必要挽救一下自己孔雀王的形象:“不是啦,那个裸奔男就是萧锦河,我把衣服给他了。”   吴凉:“……”这个相爱相杀的剧本是怎么一回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评论爆涨,有点激动 第44章 盛雪   他们一打开包厢的门,就对上了两双渴望的眼神,萧锦河终于回复了人模狗样的风度,见周向晚来了还对他笑了笑。   周向晚牵着吴凉坐下,问钱盟道:“你们点菜了么?”   钱盟摇头:“没呢,可饿死你宝宝我了。”   周向晚避之不及:“能不能要点紧啊,我会有你这种一米九又黑又硬的宝宝?”   钱盟刚想开黄腔道你怎么知道我又黑又硬,但看了吴凉一眼,又生生憋了回去:情侣狗,惹不起惹不起。   周向晚把菜单递给吴凉,顺便亲了一下他的耳朵:“你和钱盟点吧,多点点自己爱吃的。”   萧锦河见状,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周向晚,你居然……还带上了你的情人?”   周向晚瞥了他一眼,对着他坐好:“萧锦河,他不是我情人。”   “是我男朋友”,周向晚顿了顿,“而且不是我带他来,是你要在吃饭之余顺便问我一些问题。”   言下之意就是你这个夜空中最亮的电灯泡,有屁快放,放完快滚。   萧锦河叹了口气,有些怀念当年跟在他屁股后面叫锦哥的小团子,他无奈道:“小晚,你是在怪我当年没和你打招呼就出国的事吗?对不起,那时我心情不好……”   周向晚打断他:“不是因为这个。”他垂下眼帘,一时无语。   他能说什么呢?   他现在还能回想出前世知道萧锦河睡了他名义上的老婆还和她联手坑他家产时,他恨不得扛着原子/弹把这对狗男女炸了的心情。   他把信任给他,然后他笑着将他推向深渊。   可是现在这些都没有发生,自己的行为看起来确实莫名其妙。   他突然回想起在他临死前萧锦河眼里对周向清的爱惜和对自己深切的憎恨。   “萧锦河,我不和你绕圈子,”周向晚呡了一口苦涩的茶水,“我最近听闻了你和向清的关系,我想问问你,你恨我吗?”   萧锦河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后平静下来,像是个锯嘴的葫芦般盯着周向晚不说话了。   吴凉和钱盟拿着菜单坐在旁边的桌子上,菜已经点好了,但他们识相地离主场远远的。   “钱经理,”吴凉感受到那边一触即发的凝重气氛压低声音问,“待会儿,我们要上去拉架么?”   “不用,”钱盟拿着菜单挡住脸,似乎这样声音就能变异成低音炮,“萧锦河打不过周少的。”   见吴凉面露不解之色,钱盟八卦精之魂熊熊燃烧:“去年我抱着周少大腿去莫斯科玩,路上看见一堆警察在追一头从动物园跑出来的熊,周少上去唰地就是一脚,那架式,那气魄,嗯,当然熊什么事情都没有,周少惨叫一声,被熊追着绕圈跑,好歹为警察赢得了宝贵时间,你现在去youtube搜,还有小视频呢,周少当时嚎得跟野人似的哈哈哈……咳咳,我讲这个故事就是要说明周少这人,疯起来根本不要命,不过最近好很多了,超级怕死,被蚊子咬个包都要怀疑是隐翅虫咬的。”   钱盟讲话基本没有停顿,声音又低,吴凉要凑得很近才能听明白一些。   周向晚一转头就看见吴凉和钱盟两颗毛绒绒的脑袋瓜子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讲什么,看起来非常亲密。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自从上次在湖边遇见了可爱女孩子搭讪之后,他就每时每刻觉得全世界都在暗恋他家宝贝。   哼,他撇了撇嘴,拿起刚上的冰糖山楂球走到吴凉身边,叉了一颗喂到他嘴边。   吴凉就着他的手一口咬住,山楂裹着糖衣有点硬,他含在嘴里,半边腮帮子鼓了起来,像是一只软软的小仓鼠。   周向晚突然就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钱盟一眼,又坐了回去。   钱盟菊花一紧,虎躯一颤。   吴凉终于把山楂咽了下去,酸的他眼睛都眯了起来。他把白瓷盘子往钱盟那边推:“钱经理,先吃点吧。”   钱盟忙摆手道:“太酸了,太酸了。”   吴凉对上他调侃的眼神,顿时懂了,耳朵有点发热。   萧锦河的狗碗被踢翻,他看着周向晚的脸,面露怀念之色,终于语气黯然道:“我挺后悔的,当年瞒着你我和向清的事。那时候伯母刚去世,你心情不好,偏偏伯父又带回了一男一女,要认祖归宗。我总归是要站你这边的。”   他眼里闪过一丝柔情,“但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她。你知道,我的存在在萧家并不光彩,我妈是小三上位,我被人叫了很多年贱]种。她也是,可是她和我这种被家产禁铟的人不一样。她喜欢到处跑,去雪山,去深海,去峡谷,笑的潇洒,活的坦荡。她就像我的另一种人生。”   萧锦河苦笑一声,声音哽在喉咙里:“我恨你,我怎么会不恨你。”   他的眼睛放空,像是透过周向晚看见了遥远岁月的影子,“我还记得,那天在机场,她的眼睛亮亮的,睫毛上沾着些许水汽,她对我说,她要送你一件很棒的生日礼物,让我要好好保密。然后,她脸有些红,趴在我耳朵边上,轻轻说,等她回来就做我女朋友。”   “她没有再回来。”   “连骨灰都没有。”   萧锦河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连呼吸都在颤抖。   周向晚从他开始讲周向清起,就像雕像一般安静地坐着。他的头发垂下来,流畅的五官在白色的光线下麻木地像一个假人。   整个包厢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死寂中。   服务员小姐推门上菜时被吓得差点打翻了盘子。吴凉等服务员出门后出去交代她钱会照付但后续的菜不要了。   他关上门,坐在周向晚旁边,拉过他的手。周向晚的手握成一个坚实的拳头,冷得像一块冰。   周向晚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强硬地舒展开,每一根手指都被另一张干燥温暖的手掌抱住。他琉璃般的眼珠眨了眨,似乎染上了一点活气。   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萧锦河,对不起。”   “对不起,”,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早上那伙人应该也是冲着我来的。”   “青山苑事件后,我就怀疑有人在背后针对我,我在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都装了窃听器。包括你,所以早上我才会出现。”   萧锦河从悲痛中缓过神,脸色骤然严厉起来:“周向晚,你现在路子怎么那么野?你知道这是犯]法的吗?还有你那个枪……”   周向晚有了一种看见周鉴林的错觉。他举起双手,表示无辜:“窃听器是我的错,我的配枪是拥有合法的枪支许可证的。”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萧锦河,对于你和向清的事情我很抱歉。现在,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听到过,向清死于遗产之争这个说法?”   萧锦河眼睛微微睁大:“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人说,周向清是我雇人害死的,你听过吗?”   萧锦河双颊绷紧他皱眉道:“你听谁说的?”   周向晚没有错过他的表情,他了然一笑,“那看来是听过咯?”   萧锦河叹了口气:“是,我听过。”   “向清的妈妈,盛雪阿姨,你还记得吗?她在向清死后精神一直不太好,她总和我说,向清是你害死的。”   “她不是被周鉴林送进了疗养院?后来就失踪了吗?”   “嗯,”萧锦河点点头,“疗养院环境不太好,她毕竟是向清的母亲,我把她偷偷接到了美国,希望她换个环境能开心些。”   “她现在人呢?”   “……不知道”,萧锦河揉揉太阳穴,“照顾她的人两个月前以我的名义被解雇了,我现在失去了她的消息。”   “青山苑那人留下了指纹,”周向晚用指尖点了点桌子,“你对过盛雪的指纹吗?”   “刚让人对了,”萧锦河抬头看着晃眼的水晶灯,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她的。” 第45章 章节名不存在   吴凉莫名觉得他养的小孔雀焉了。   他的笑容依旧如故,眼里盛着一汪碧海,眼尾漏出一丝天然的孩子气;他还是那样的流氓兮兮,会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地黏过来把他困在怀里顺手摸几把;甚至洗完澡笑嘻嘻地过来撒娇说他今天累了,让他早点过来陪他睡觉。   和往常没区别,今天的事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一点影响。   吴凉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哈哈正在不屈不饶地啃门板,一张狗脸相当狰狞。   他抱起哈狗子,往上掂了掂,才算把这越来越往横向发展的大佬抱稳了:“别啃啦,周爸爸睡了,今天我溜你。”   他挂好狗绳,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背上挂着稳如泰山的狗子,手上拎着满满几个塑料袋。   他把哈哈放下来的时候,深刻地领会了周向晚平时伺候狗主子的痛苦。   别人家的是撒手没,他家的这位是要背背!   他千哄万哄地把哈哈安顿好,理直了气拧开了卧室的门。   屋里很安静,墙角是周向晚前几天刚买的几个小橘灯,床半边端端正正的仰面躺着一个人,手规规矩矩的交叉在小腹上,俊美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是白种人特有的苍白,像是一个睡在古老城堡里即将要活过来的吸血鬼。   该场景本该透着三分阴森,但在吴凉那里只剩下十分搞笑。   他的小孔雀一直认为,作为一个小仙男,应该要有一个仙气飘飘的睡姿。   所以睡前一定会凹这个像是随时要诈尸的造型。   但是他真正睡去之后,这个造型就开始随风生长自由是方向了,他要么是和哈哈如出同门般四仰八叉的歪着头,要么是侧着身子摆出超人要飞天的经典姿势。   他敢笃定,周向晚并没有睡着。   周向晚确实把他最好的一面给了他。他脾气暴躁,对自己却拿出了十成十的耐心;他家里只有方便面可是他每天早上的早餐都会花样百出地哄他开心;他会对着他撒娇要亲亲了很大程度上其实是为了消除自己内心对亲密关系的恐惧;今天晚上他选择把快乐分给他,自己独自咽下往事的苦酒。   他吴凉何其有幸,能遇见他似乎是拯救银河系都换不来的好事,所以他更不能将他的好视作理所当然。   吴凉在房间几进几出,终于安排好了一切。   他在地上支了一个小桌子,上面点了根金边玫瑰小蜡烛,他盘腿而坐,心平气和地……   撸起了串串。   这串串要撸得有技巧,他保温工作做的不错,串串还冒着热气,他用手朝着周向晚的方向用力扇了几下,确保香味充盈了整个房间。   他慢条斯理的嚼吧着,还空出手来开了一瓶青岛啤酒,易拉罐拉环被拉开,二氧化碳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刺啦一声,荡在暗香流动的房间内。   周向晚终于诈尸了。   他蹭的一下挺起上身,别扭地从被窝里爬出来,顶着吴凉似笑非笑的眼神,拿起了一串烤腰子,撸了一口。   撸串使我丑陋。   然后他拿起了第二串。   嗯,烤章鱼脚,好吃。   从此夜生活只剩下撸串。   他晚上没吃东西,现在他的味蕾被烧烤特有的香料宠幸了一遍,整个人都要上天了。   然而他嘴还硬着:“大胆吴娘娘,不来侍寝,竟在龙床前深夜放毒!”   吴凉笑道:“微臣惶恐,实在是想和陛下共度良宵。望陛下恕罪。”   周向晚看着烛光下吴凉温润的眉眼,顿时感受到了抠脚大汉的绵绵爱意,他上翘的嘴角几乎按压不住:“来,把朕最爱的青岛啤酒供上来。”   “喳。”   周向晚盘着大毛腿,手边堆满了签子,这串似乎能吃到死,“老吴头,你买了多少?我感觉我明天要长到200磅……”   吴凉对他露出了张翰同款微笑:“好几斤,我几乎承包了整个烧烤摊。”   “哈哈哈哈哈,”周向晚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你牵着哈哈买烧烤?苦了你了。”   他拿着纸把周向晚嘴边的红油揩了揩,见他心情似乎好点了,问他:“盛雪那事儿……告诉我你的打算好吗,我有点担心。”   周向晚又开了一罐啤酒:“没事儿的,别担心。”   “我只见过盛雪二面,在我妈的葬礼上,在向清的葬礼上。b大的生物学博士,做项目的时候遇见了周鉴林,掉了他的坑。他们一家都被周家坑惨了。盛雪怀孕的时候,并不知道周鉴林有老婆,小孩都满月了,周鉴林才告诉她。这种搞学术的,可能比平常人少一个心眼,但知识分子的傲骨不容许她当小三,她和周鉴林断了。但周向清毕竟是周鉴林亲骨肉,完全断了也不实际。直到,周向清被我坑死了。她一度抑郁,我也没了她的消息。”   “你看,”周向晚挽起袖子,他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痕,“其实之前我是骗你的,这不是被抢劫犯砍的,是盛雪……”   “周向晚,”吴凉疾喝一声,箍住了他的手腕,“你觉得周向清的死是你的错吗?”   “我……”   周向晚想说不是,可是理智上知道这是意外,情感上却迈不过这阴阳的天堑。   “周向晚”,吴凉越过一大堆签子挪到他身边,“你看着我。”   “你听着,不是你的错。”   “没有人要为这起意外负责,”他摩擦着他手臂上的疤痕,“也没有人可以以此之名伤害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就问这男友力服不服吧 第46章 章节名不存在   “嗯,”周向晚打了个嗝。   酒气冲天。   ……   吴凉捂着鼻子,默默地缩进了墙角。   周向晚委屈巴巴地又打了个嗝。   “吴凉,我就没嫌弃你身上全是烧烤碳的味道!”   “我身上什么味?”吴凉抬起手闻了闻,觉得还好啊。   “你自己是闻不到的,你的神经系统已经很可悲地麻木了!”   “好好好,”吴凉觉得周向晚讲的很有道理,“我去洗澡了,你先去隔壁睡吧,我等下收拾。”   周向晚酒足饭饱思□□,眼睛亮了三度,挥手道:“快去,快去。”   他目送吴凉去了浴室,麻溜儿地收拾了地上的狼藉。   “笃笃,”周向晚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先生,需要搓背服务吗?”   “不需要,下一个。”   周向晚拧开浴室门,摆了一个暴露狂的经典姿势:“那先生,您需要搓diao服务吗?”   吴凉正拿着沐浴球往身上抹泡泡,见状真的是刷新了对周向晚的认知。   喵了个咪,简直没眼看。   他抓狂道:“你不是洗过了吗?”   周向晚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笑声,硬是挤到了吴凉旁边搓他身上滑溜溜的泡沫。然后顺手打开了浴缸进水口。   他被周向晚整个抱在怀里,泡沫变成了最好的缓阻剂,上身的敏]感处被毫无阻碍地抚摸过,他发烫的鼻息洒在肩侧:“想做,想要你。”   “去床]上……”   “不去,在浴缸做好不好?今天解锁一个新姿势。”   “行吧”,果然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啊,他对自己的批判在下一刻断在了周向晚的吻里。   周向晚吻他的时候,会将他牢牢锁在怀里,先是像小动物般用他的鼻尖蹭他,张嘴试探咬着他的唇,用上齿轻轻磨着。他等他无意识地张开了嘴,便用舌头缠上来,抢夺着他的氧气,他被迫用鼻子呼吸,敏]感的上颚被灵活的舌尖游戏似的扫过,他的头皮发麻发出含糊的鼻音,扭着头要逃离,却被他按着后脑勺,只能困在那里接受他给予的一切。   直到氧气快见底,周向晚才放开了吴凉,浴霸暖暖的光照下来,让他的皮肤像陶瓷般无暇,眼睛发红含泪盯着你的时候,就像是眼睛里稀稀落落的下了一场桃花雨。   周向晚舔去他眼角的水汽,他的声音是带着欲]望的沙哑:“我不是花花公子,我只要你,只能是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看看能不能过 第47章 补车   吴凉最后是被托着屁股抱出去的。倒在床上的时候,他还觉得大腿在微微颤抖。   “我腿疼。”   周向晚握着他的小腿轻轻揉着,确认那块肌肉放松下来:“这样好点了吗?”   吴凉吸了吸鼻子,扯过被子盖上不说话。   他这把老骨头真的是快要散架了。   周向晚把他腿放在被子里继续揉,他想,吴凉可能被他弄生气了。   刚才他把他腿架在浴缸两边弄得非常起劲,为了听他多叫叫还给他戴了口塞。他见他含糊不清地挣扎着,还以为他爽到不行,便加快了撞]击的速度,直到他哭着身寸出来才把口塞拿下来。   唉,他说反应怎么那么大,原来是腿翘太高抽筋了。   周向晚爬上去,搂过缩成一团的小包子,“对不起,我错了。你是不是生气了?”   吴凉把被子张开将旁边的人裹进去,周向晚自然而然地将他抱进怀里,揉起他的腰来。   吴凉抬头撞见周向晚暗中观察的小眼神,顿时心软:“我没生气,没关系。”   “不要揉啦,你都熬了好几天夜了,睡吧。”   “你总这么纵着我,以后我越来越没下限了怎么办?”   “一滴精,十滴血,年轻人心里要有数。”   你这个老干部的画风的怎么一回事啊!   “我不是说这个啦,我的意思是说,万一以后我仗着你对我好就欺负你怎么破?”   吴凉闭着眼闷闷地笑了,他意识昏沉勉强动用了自己所剩无几的脑细胞:“你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东西呀,你不会的,睡吧。”   周向晚听吴凉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的“睡吧”,几乎淹没在嘴唇里。他定定的看着他的睡颜,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晚安。My love. 第48章 幕   临到年关,琐事就像天上飘扬的雪花纷纷扬扬,直要将人全埋了好。   周向晚揉了揉酸痛的额角,觉得有点想吐。他已经磨一个住宅区的项目很久了,并不是什么大项目,但这是他完全独立于周氏之外的事业。   不可否认他借了周氏的东风,他一时也脱不了周少的标签,但好歹赚的钱是自己的嘛。   有了本金,他就算是单纯靠投资吃饭,也饿不死他。但是他对工作还是充满了热情。毕竟,他这辈子的爱好就俩,吴凉和挣钱。   昨晚签了合同,就和一系列利益集团喝了一宿,早上醒来的时候,头疼地让他想拽着头发脱离地球。结果他大早上爬起来还要开会,策划更加详细的细节。   心烦。   要是吴凉在就好了,好歹可以亲亲他,说不定还能来一个早啪。   唉,他的男朋友出差了,离开他的第26个小时,想他。   熬到会议一结束,所有人都走光了,他就瘫在椅子上装死。   王铁柱进来送东西,入眼就是周向晚他半死不活的样子。   求知欲让他起了八卦的本能,求生欲让他乖乖闭嘴。   “周总,盛雪的行踪查出来了。她做了张假证,住在酒店里。我们按您的吩咐,发现她的时候,并没有声张,跟了她好几天。然后我们发现她每天都会与这个人接触。”   王铁柱递给他一张照片。   周向晚看了……想打人。   “这不是杀猪的吗?”   “是是是,我们刚开始是也这么以为的,但是有个伙计眼尖,发现那卖肉每次都是用黑色的塑料袋装肉,也不上称,直接就给她了。很古怪。”   “继续盯着,”周向晚脸色沉静如水,“她背后果然有人。先不要惊动他们,要是出了意外,将那杀猪的直接绑了。”   王铁柱早已习惯了周向晚一如既往地简单粗暴,他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周向晚手头上的事情尘埃落定,仰着头丧了一会儿,萧瑟成一只夕阳红寂寞老野猫。   周向晚白天一般不打电话,怕耽误吴凉什么事,所以一直在微信上戳他。   “娘娘,一日不见,朕甚是想念。”   “你有没有发现我在行李箱里放的惊喜?”   “娘娘,你什么时候回来含龙^o^根呀?”   “嗷嗷……你不见了,你看见的时候要回我。晚上打电话。”   周向晚没得到吴凉的回应,工作起来反倒有了动力:努力工作,下次和吴凉一起出差!   而被念叨的对象,很不心有灵犀地一个喷嚏都没打,兀自坑次吭哧的爬台阶。   天地蒙着一层薄雾,整座山都混沌地萧条着,吴凉吸了一口小山村里凛冽的清寒之气,停下了步子。他谈合同的地方离他老家近,便一大早就坐车赶了过来。   山头立着一座碑,下面是他的父母合葬之所。   一株松柏立在碑旁,寒枝往下垂着晶莹的冰锥。吴凉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将树枝树叶扫开,在碑前跪了下来。   “妈妈,这是你喜欢的玫瑰花。”   “爸爸,这是你老婆总不让你多喝的二锅头。”   他端端正正地摆好这些,然后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爸妈,儿子不孝,今天来是为了跟你们说一件事情。”   “我这几年过得很好,买了房子和车子,工作也很稳定。但我一直不敢来看你们。”   他颤颤巍巍的抚摸着碑上泛黄的照片:“因为我喜欢男人。”   “对不起,我试着改,但是我改不了。”   “本来想着孤独一生算了,反正我也不是讨喜的人,等老了就去西藏出家还要养只猫。”   “然后我突然有了一个男朋友,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他那天来找我,说他讨厌我,和我在一起觉得很恶心。我没忍住,打了他一拳。不瞒你们说,竟然有点爽哈哈。”   吴凉笑着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我现在的男盆友就冲进来把他赶走了。”   “妈妈,我没有乱交朋友,他真的是特别好特别可爱的人。”   吴凉拿出手机按亮屏幕:“诺,这是他的照片,他长得很帅吧,哦,对了,后面瞪着眼的是我们养的狗。他的手机屏保也是我的照片。他会亲我,牵我手也会抱着我睡觉,对我很好。”   “但是他和我在一起压力很大,我们的社会地位相差有点大,我害怕我会毁了他。”   “可我想自私一回,因为我觉得我不是喜欢他,我可能爱他。我知道这个说法有点可笑,如果您还在的话,一定会告诉我是孤独的太久了,我还年轻,哪里懂什么是爱。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也许是我想把一切好的都给他吧。”   “我想保护他,我想和他一起变成两个小老头。所以我必须要做一个选择。”   “爸爸妈妈,我辞职了,因为我在他父亲的公司工作。我把房子卖了,因为开工作室的钱还差一点。我其实挺害怕的,现在我确实除了他之外一无所有了。”   “爸爸你总说,人心最是难测。我没有退路了。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护佑。他叫周向晚,等天气暖和点就带他来看你们。”   细细白白的雪落在他的肩膀,他的脊梁挺的笔直,冰花树明,千山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想在你们开学之前完结 第49章 番外   七夕福利章是番外哦   这是我和吴凉在一起的第七个年头,是的,同志们,就是传说中危险的七年之痒!   自从我家娘娘的公司开始飞黄腾达之后,我这孤寡老人的宝座做的是越来越稳了。   瞧瞧,明天就是七夕了,可是他最近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也没有偷偷摸摸买回来什么东西,上次世界环境保护日他还给哈哈买了个新铃铛呢,我什么都没有。   我看那工作狂八成是忘了。   刚认识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过了七年,我当然还是小甜甜好不好!   我现在头上套了个黑丝袜,缩在了吴凉公司的车库里,准备在吴凉出来的时候突袭他,绑起来玩车库play,然后趁着月黑风高,把他带到芬兰看极光。   看,吴凉出来了。   周向晚冲出去了!   不好意思,让观众盆友们见笑了,我被保安抓起来了,还被打了一拳。   吴凉大概是听出了我的声音,连忙阻止了保安大叔:“等等,这是我的老公小甜甜!”   当然这只是我随便想想的,真相是我的丝袜被打下来了,保安大叔惨叫一声,吓得差点跪下来。   “你怎么来了,”吴凉扶着我起来,看见我的装扮又是心疼又是想笑,搞的表情有点扭曲,“我看看,脸疼不疼。”   “疼的,”我不要脸的凑过去,“要你亲亲才能起来。”   吴凉看了脸被吓得煞白的保安一眼 “李叔,没事儿了,您先走吧。”   吴凉跪下来在我没被打的那半边脸亲了亲:“美美,吹吹就不疼啦。起来,我们回家。”   我说不耍赖就不耍赖,行事风格非常的干脆利落,拉着吴凉站起来。   “哎,你来干什么的啊?”   “来看你呗。”   “是不是想来绑我玩车库play?”   “说实话,你现在这么懂我,让我有点慌。”   “不瞒你说,我都看见你藏的情趣手铐了。”   被拆穿的我,有点不高兴:“哼,男人,你破坏了该有的惊喜!”   我的手被吴凉牵着晃了晃:“我把急事都赶完了,明天空出来一天,全用来陪你。你看好不好?”   虽然我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是不显分毫:“你老公我日理万机,才没空呢。”   “那我去你办公司,在你旁边当清纯小秘书吧。”吴凉只要一对我笑,我就没脾气了,“哎呀,公司不需要我啦,我都当了好几天咸鱼了。”   然后我原型毕露:“明天我们去哪玩啊?”   “你决定吧,和你在一起干什么都很开心。”   “你骚话是越来越多了。”   “七年了,和你总会有点像的。”   我婆娑着吴凉手上的戒指,问他:“我们现在收拾行李,飞芬兰吧。”   吴凉显然没有对我搞的大事情做好心理准备:“芬兰?你票买好了吗?”   “没有”,我笑笑,“但是我飞机包好了,飞行许可证也申请好了。”   “嗯……有一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不当问。”   “好的周总,这次要露营探险攀岩吗?”   “咳咳,”我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发誓,这次的旅途顺风顺水,绝对不会让你再帮我抓虫子了!”   “好的,那我们回去收拾吧。”   “不用,我都安排好了,我们直接去机场。嘿嘿,本来你就算明天要工作,我也是要绑你去的。”   “美美,你最近这么调皮,我有点害怕……”   ……同志们,飞行的过程非常漫长,但是我还是有句话要说,机震非常爽,特别是飞机遇到气流晃来晃去的时候,我家那患有恐飞症的宝贝,下面吸得死紧,嘴上还不停对我表白说他遇见我是此生最开心最幸运的事,就是万一飞机失事,看见我俩光着身子滚在一起有点不好意思。说实话,他这恐飞症我觉得太有意思太可爱了。   还是那句话,旅途比较曲折,到萨利色卡尔的时候,七夕都快过去了……   我们现在躺在一个半圆形的玻璃屋里,床蓬蓬软软的,吴凉被我哄着穿上的驯鹿情'趣内'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湿漉漉的,头上带着一对驼色的鹿角,脖子上挂了只小铃铛,我用的是他最喜欢的姿势,正面/上'他,我低下头来吻他倒映着满天星辰和极光的眼睛,他会在被撞的受不了的时候,紧紧地抱着我的背,在我怀里呜咽着身寸出来。   我这几年越来越喜欢抱着他,我以前其实不喜欢在事后抱着别人,但吴凉喜欢。他做完的时候,会有点犯迷糊,那是他在我面前最真实最柔软的样子,黏黏糊糊的抱着我,轻声叫我的名字。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叫我干什么,我只需要温存地亲他,告诉他我在。他就会很满足地勾起嘴角。   真可爱。还想再ri一次。   “周向晚,”吴凉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都七年了。”   “嗯那,”我拿起毯子将他裹起来,“我还是那么年轻力壮,貌美如花。”   吴凉笑着抬头:“那我呢?”   “你啊,”我捧着他的脸故作叹息,“唉,你就比较一言难尽了。”   “岁月是把杀猪刀,每一刀都没砍你身上啊。”   “哄人,”吴凉亲亲我道:“真好,现在还和你在一起。”   我冷哼着捏捏他屁股:“你这患得患失的毛病得好好克服克服啊。”我将他的手挖出来和我的手摆在一起,“来,重复一遍我当年说的话。”   “……一日是吴大王的孔雀精,就永远是吴大王的孔雀精。”   “还有一句呢?”   “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我压着他躺下来:“记性不错,都把我讲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祝脱单,阿门 第50章 章节名不存在   吴凉出了山区,手机有了信号,微信就震个不停,他见备注名为周美美那栏活脱脱有25条留言,最后一条是俄罗斯霸王龙原形毕露的咆哮:“你电话怎么打不通!一个小时,你没回我就去找你!”   吴凉吓得差点连手机都没拿稳,他忙看了一下时间,还好还好,才过了半个钟头。   他连腹稿都没来得及打,立刻给周向晚回电话,那边几乎是秒接,话筒里传出的声音透着一丝慌张:“你没事吧?”   “没呢没呢,”吴凉第一次感受到了追魂夺命call的滋味,“我刚在山里,没有信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哼。”超凶。   “美美,”吴凉含笑垂眉,“不要生我气好不好,我是去山里给你挖礼物啦。”   周向晚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维持住自己的气节:“什么礼物?土特产?百年壮阳老山参?”   吴凉回想起在床上趴着的日日夜夜,不堪回首道:“我觉得你不需要壮阳了,充腚宝。”   周向晚嘿嘿一笑,“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充电啊?”   “快了,一定尽快回来。”   “我现在在老爷子家小区呢,也不知道找我什么事,不过无论什么事都阻止不了我明天来找你,我不放心。越想越后悔,不应该离你那么远的。”   吴凉看了一眼车前座的两个保镖,“你不是都雇了保镖了吗,别来了,我这边没关系的。”   “一个保镖哪够啊,十个我也不安心,我还是得和你粘着。”   周向晚睁着眼睛开了周鉴林家的虹膜密码锁,不舍道: “我要和老爷子见面了,凉凉,亲一个再挂电话呀。”   吴凉看着眼前伸出的宛如黑洞的枪口,手指变得冰凉:“周向晚,我这边有两个人……”   周向晚推开门,脚步骤然凝住,灵魂几乎要从每个毛孔成群结队的钻出去,他低着头,声音从嘴唇里漏出来:“吴凉……?”   那边没有回音。   他颤着手想回拨过去,一句含着笑意却如毒蛇吐信的话语将他砸回现实。   “好久不见呀,周向晚。”   这个客厅装着璀璨的水晶吸顶灯,盛雪盘着头发,从鬓边滑下一溜儿弯曲的刘海,她穿着一袭淡雅的连衣裙,双腿交叠出一个优雅的弧度,如果忽略她手中的那把枪的话,她就像是一个在衣香鬓影如鱼得水的贵夫人。   周向晚的肾上腺素和着一腔老血全往脑袋喷去,他心想,周鉴林这里的安保系统的纸糊的吗?盛雪怎么会在这,王铁柱不是号称一切尽在掌握中吗?   “哈哈哈,我喜欢你现在的表情,怎么,你以为那些个废物点心能看住我?”   周向晚突然冷静下来,他舔了舔舌尖被自己咬出来的血,笑了起来:“盛雪,你应该知道,就算你带了枪,我也可以制住你。”   “周向晚,我既然敢来,就没想着能活着出去。”   周向晚捏紧了手里的手机 ,他想起那年在周向清的葬礼上,这个女人不声不响的抱着哑黑的灵位,披头散发的低垂着眉眼,他那时愧疚的不行,走过去向她道歉,她那时也是这么神经质的笑着,一把闪着银光的利刃转眼就到了眼皮子底下……   “盛雪,我真是想不通,”周向晚深吸了一口气 “你这又是……”   周向晚后半句话埋没在唇齿深处,他眼神一变,空气中传来一阵破空之声,随后是一声枪响……。   盛雪只觉额头上传来一阵剧痛,下一秒,枪己脱手,枪口紧紧地怼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她低头,刚才砸她的正是一只骚红骚红的手机。   “我问你,吴凉呢?”   盛雪被枪顶的生疼,却还是淡淡地笑了:“周向晚,我今日要让你尝尝我昔日之痛!”   别墅里被遣退的安保人员听到枪声都一窝蜂冲过来,看见眼前的场景都如临大敌的虎着脸。   “蠢货,”周向晚用拇指打开保险栓,“被人当枪使也不知道,你以为这样你九泉之下的女儿就能安宁了吗?你本来在国外待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回国?让我猜猜,是不是突然有一天,有个人联系了你,和你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和一些子虚乌有的证据,让你相信你女儿是我害死的,借你之手仇复,好顺理成章地继承周氏家产呢?”   “可惜了,我一直查不出那个人是谁,”周向晚捏着盛雪小巧玲珑的下巴,“不过我不在乎了,如果吴凉出了什么事,你,和那些人都别想活。”   “周向晚,哈哈哈哈哈,我要你和周鉴林血债血还……”盛雪的眼里满是血丝,“let s play a game。”   “你的情人和老爹分别被关在不同的地方,你只能去救一个,另一个在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   “灰飞烟灭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吴凉死: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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